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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上人大步走到石桌之前,雙手哧哧有聲,竟運起大金剛指力在石上寫起字來。羅大精研書道多年,只看得一眼,便佩服得五體投地,原來大慧上人左手草書,右手隸書,只這分心二用的本事當世便罕有人及。
月色之下,只見大慧上人雙手同時揮灑,頃刻間兩行大字便躍然石上。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羅大凝神唸了一遍,立時一震,心中猛地蕩起一股激流,渾身不由簌簌發抖,老眼內竟滾出了淚花,雙掌合十,由衷嘆道,“多謝老和尚點化!”
卓南雁只見“今宵酒醒何處”那行草書龍飛鳳舞,“楊柳岸曉風殘月”幾字隸書卻端凝沉著,恍然便似一問一答,相映成趣。想不到大慧上人竟拿當年柳永寫給歌女的離別豔詞來“以酒言禪”。
辛棄疾雙目灼灼放光,拍掌大笑:“好啊,迷時便如醉酒,悟後恰似酒醒!”卓南雁也覺以“楊柳岸曉風殘月”形容悟道後的境界剔透自然,餘韻無盡。霎時間他心中竟也一片空靈,仰頭望天,卻見月色明麗,一時只覺身心都似要融在如洗的月光中了。
“‘謝’有何用?佛法要‘會得’!”此時大慧上人臉上的肅穆之色頓去,又換上一副慈和笑意,“昔日趙州禪師年過八十歲,仍在四處參訪高僧大德,你說的這些漂亮話語他不曉得嗎?老友終日談空說有,自以為是,早落入野狐葛藤之境啦!”羅大滿面愧色,諾諾連聲。
大慧上人瞥見卓南雁望月不語,又淡淡一笑:“造物無盡藏,才是真如境!老衲懶得談禪,便是此理!”說著目光熠然一閃,悠悠道,“須知煩惱處,悟得即菩提!卓施主脾氣剛大,但願不要為俗世濁流所迷!”
卓南雁只覺他深邃難測的目光似乎照見了自己多日來心底所蘊的滿腔悲憤,這兩句話正是暗中開導,心中忽覺一片豁然,急忙躬身施禮。
“小丫頭還愣著作甚,”大慧上人一擺袍袖,向南宮馨笑道,“快跟老和尚回家去!”南宮馨吐了一下舌頭,道:“還是江湖上好玩,我還想跟卓大哥四處玩玩呢!”大慧道:“嘿,酒也飲了,禪也參了,老衲須及早把你這小丫頭交給令祖,免得他牽腸掛肚。”
辛棄疾忙道:“禪聖且慢行,先去見見一位故人如何?”攜著卓南雁的手,當先便行。大慧和羅大對望一眼,也快步跟上。幾人轉到山下,卻見上官御三人正自探頭張望。羅大上前引薦,醉侯爺二人聽得大慧上人之名,均覺驚喜。上官御卻大罵自己有眼無珠,竟在江船上對這活佛出言不敬,羞惱之際,便要自扯耳光,被大慧上人一笑攔住。
卓南雁見這三兄弟瞅著自己時,眼神仍是且怒且疑,他微微一笑,也不搭理他們。隨著辛棄疾行了片刻,卻見一艘江船正泊在江邊,孤燈光影,映得江水幽紅明滅。羅大忽在船上止住步子,道:“幼安老弟,船上的莫不是和國公張浚張大人?”辛棄疾一笑未答,船內已傳出蒼老雄渾的笑聲:“是大慧上人和羅大先生嗎?幸會幸會!幼安,我那小友卓南雁,你可一併帶來了嗎?”話音未落,一道清瘦的人影已經凝立在船頭,正是張浚。
這些年來張浚因力主抗金,被秦檜視作眼中釘,一直離京貶居。但他越是賦閒,名氣越是響亮,十餘年來,反成了大宋朝野間一面抗金的大旗。卓南雁聽得張浚這位大宋抗金柱石,言語間對自己青睞信任如初,心內登時湧起一陣暖意。羅大卻是面色一冷。
進得船中寒暄片刻,卓南雁才知道,張浚被貶多年,一直賦閒隱居,日前忽然得到朝廷密函,令他火速進京。張浚一離貶居之地,便引起朝野間的一陣騷動,有人說他要東山再起、重掌大權,也有人說他要依附太子、伺機而動,更有人說,張浚此次進京凶多吉少,只怕秦檜要藉機除去他這個宿敵。
羅大恰在此時趕來建康,本要去雄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