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羨上前一步,拱手道︰「恰如各位大人所言,撥銀開倉通路是迫在眉睫,只臣以為僅僅如此遠不夠。」

「繼續說下去。」

「撥銀開官倉賑災民,需派人監督地方賑災官,防止剋扣貪墨,這是其一;農田作物受雪災折損,應及時清除壓在作物上的積雪,並設屏障護住作物,這是其二;當地官倉糧食有限,臨近地區的官倉應該積極預備,隨時配合賑災糧草徵調,這是其三;最後,應該組織建州官民做好應對下一次降雪的應急準備,撥下足夠的賑災銀。」

雲惠帝聞言皺眉細思,半晌點了點頭,又問他,「依溫卿言,這賑災銀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現今的國庫並不豐盈,只怕顧了建州,別處的開支就要吃緊起來。

溫羨從容地開口繼續道︰「臣曾聽民間有『穿百家衣,吃百家飯』的傳說,其實集湊賑災銀未必不是良方。」

一隻羊身上拔的毛再多,也不如整個羊圈的羊毛多。

雲惠帝顯然也品出了意思,眼楮當即就亮了,連贊幾聲後,才笑著對溫羨道︰「建州救災一事就交給溫卿了。」

溫羨拱手應下。

「老奴聽說建州的雪大著呢,大人防寒的衣物可要多帶一些。」岑伯一邊指揮著府裡下人將溫羨北赴建州的行禮往外搬,一邊還不忘與溫羨唸叨,「這眼瞅著就要到年底了,大人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過年了。」

溫羨早習慣了岑伯的絮絮叨叨,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東牆邊開啟緊閉的窗扉,微微抬頭,看到光溜溜的杏樹枝椏,眼底流光暗轉,半晌,取出納於腰間繡囊的玉笛,輕輕地打了個轉,橫笛於唇邊。

輕揚婉轉的笛聲響起,似絮絮低語,又似低吟淺唱,裹在凜凜的冬風裡,越過東牆,落入西窗下捧卷人的耳中。

顏姝從書卷裡抬起頭,側耳聽見熟悉的笛聲,眼楮微微亮了亮,不由半跪在湘妃榻上,探身將闔住的窗扉推開半扇。

光溜溜的杏樹枝條在寒風輕輕打顫,顏姝的目光透過枝椏間隙落在雪白的牆壁上。

笛聲從牆的那邊來,那她與他豈不是一牆之隔?

顏姝的心沒來由地一跳,細細地聽了笛聲,辨出這不是從前幾次聽過的曲子,而是一首作別的小調。

作別?

他是要出門了?

想起那一日在飲月閣裡溫羨神色認真的問話,她眨了眨眼,這曲子莫不是吹給自己聽的?他這是在與自己道別麼?

這樣的猜測才一冒出來,顏姝握著書便紅了臉。

翠喜進來瞧見了,疑惑地問道︰「姑娘的臉好端端的怎麼紅了?」瞥見半開的窗扉,她又撓了撓頭,「難不成是熱的?」可這冰天雪地的怎麼就熱了呢?

顏姝紅彤彤的俏臉僵了僵,她隨手合上窗,躺在湘妃榻上,將書開啟蓋在臉上,悶聲悶氣地道,「歇晌了,你別擾我。」聽到翠喜往外走的腳步聲,顏姝突然又掀開書,半坐起來把人喊住,「翠喜,你把我的琴拿來。」

翠喜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依言去屋子的另一邊將琴搬了過來。

顏姝沒讓她挪了琴案過來,反而直接伸出兩隻手將琴抱到榻上。玉手纖纖,輕輕地拂過琴絃,顏姝低頭盯著古琴右端懸著的琴穗出神,好半天才勾起一根琴絃輕輕一撥。

「錚‐‐」

翠喜原以為自家姑娘是興致偶起,孰料她只是勾了琴絃隨意撥弄了兩下就將琴放到了一邊,一時難免有些疑惑。

「姑娘?」

顏姝道︰「我只是想試一下琴絃而已。」

「…」

見翠喜一臉的疑惑與不相信,顏姝移開了目光,隨手抄起剛剛扔在一邊的書掩在自己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