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不想讓人看見,哪怕就站在那裡,也會被人視而不見嗎?很多人平常的確如此,就是俗話說的沒什麼存在感,但想在瞬間來個“氣場爆發”可就太離奇了。

一念及此,丁齊無意中也在收斂自己的氣息,他又進入了那種似空靈的狀態,感覺上他好像已經消失了,彷彿與草地、樹叢融為一體。假如有人從不遠處經過,只要不刻意搜尋到他坐的地方,恐怕都不會注意到他。

別人注意不到丁齊,但丁齊自己的知覺卻很敏銳。一位出色的心理醫生與催眠師,在這種類似於深度自我催眠狀態下,應該掌握一種技巧,就是如何調整自己的注意力。不想聽見的聲音就不去聽,想聽的聲音便能專注而清晰地聽聞,而此刻的丁齊,是將自己的注意力寄託於天地間。

不知過了多久,丁齊突然聽見了一句話:“你就在這兒等著,我一個人上去。”

另一個聲音問道:“老祖,您真要一個人去見他嗎?”

第一個聲音答道:“三十年不見,有些話要單獨聊聊,最好不要有人打擾。假如聽見我招呼,你再上來。”

聽見談話聲,丁齊本可以不理會的、在潛意識中將其“遮蔽”掉。但那人的聲音引起了丁齊的注意,隨即將心神“投射”了過去。因為他已聽出來,先前第一人發出的正是施良德的聲音。

白天不像夜深人靜的時候,而在都市中,哪怕是夜間背景噪音也很多。只是人們都已經習慣了,對環境背景噪音彷彿聽而不聞,就像一個處理器自動過濾掉多餘的溢位資訊。

從心理學角度,人的大腦就有這種功能,感官能夠形成各種知覺,但潛意識中已過濾掉多餘的資訊,真正能引起意識反應的訊號並不多,否則每個人早就被煩炸了。

催眠師在催眠時經常會說一句話,“你只能聽見我的聲音”,而被催眠者往往真的只能聽見他的聲音,這是一種對潛意識的修改,就是根據上述的原理。

在平常情況下,照說丁齊聽不見這麼遠的聲音,就算聽見了也聽不太清。但此刻這種狀態下,施良德的聲音引起了他的關注,自然就過濾掉其他的雜音,很清晰地聽見了這段對話。假如用心理學術語形容,就是“注意”的“穩定性”與“指向性”都極為清晰。

導師劉豐還曾經介紹過一種“感官相通”或者簡稱為“通感”的現象,不是在課堂上教授的理論,而是在私下裡和學生的探討。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大腦處理資訊時,會把一種感官訊號同時轉化成另一種感官訊號,比如某人聽到很熟悉的腳步聲,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這個熟人走路的樣子。

而通感的機理,遠比這個例子要複雜得多。此時此刻,丁齊聽見了施良德的聲音,就彷彿看見了這個人、看見了這座山包、看見他一步步走上山進入涼亭。

丁齊在灌木叢中靜坐,可是腦海中卻自然浮現出這樣的場景,因為他認識施良德,也很熟悉這座小山包,更聽見了施良德的腳步聲。

施良德來到涼亭中,彷彿是鞠了一躬。為什麼說彷彿,因為丁齊不可能真的看見,可以說是來自通感,也可以說是純粹的主觀猜測判斷。施良德鞠躬道:“吳老前輩,我們三十年沒見了!”

涼亭中的又有一個聲音答道:“是二十九年。”隨著聲音,涼亭中“出現”了另一個人,正是丁齊昨天在博慈醫療大門口看見的那位神秘老者。

人不可能憑空出現,但在丁齊的感覺中就是這樣。丁齊原本沒發現那位老者的存在,但此人一開口,在丁齊的感官中、反應於腦海中的場景裡,就好似突然冒出來一般。

為什麼是昨天見到的那位神秘老者,丁齊也沒聽過他的聲音。這只是一種直覺判斷,在這種狀態下,彷彿沒有思考的過程,但實際上也是根據所知的資訊做出的推斷。

丁齊還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