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一檢查我的作業。“發現什麼了沒有?”他問道。

我木然地看著他搖了搖頭。龍鬚川進露出慍色:“一遍比一遍差!”他揮舞著手裡的一迭宣紙在我眼前晃動,“每個字都像被肢解的蚯蚓。重新抄寫十遍!”

跪著的姿勢實在太難受,我又不失禮貌地問道:“我可以先站起來活動一會兒再抄寫嗎?”儘量剋制住怒火——畢竟有短處捏在他手裡,有些心虛。

“不行!什麼時候書寫得象樣兒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你故意整我是不是?八嘎!”我倏地站起來。我的腿好脹,已經完全麻了,血液瞬間湧上缺血的小腿。我幾乎站立不穩,又坐了下去。

“說髒話,加抄十遍。”龍鬚川進板著臉。

“你故意整我!死鬼子!”我狠狠拍打著如針扎、如蟻行的小腿,同時發狠的還有我的眼神。如不是擔心事情敗露,害小優菊香被老狐狸責罰,我何須受制於這個死鬼子?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再加十遍!”這個鬼子居然比我嗓門還大。

我抓起宣紙,將它們揉做一團。“抄一千遍,抄一萬遍可以嗎?不用再十遍十遍加了。”我脹紅了臉叫道。“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死鬼子!”

龍鬚川進一把拎起我來。“你永遠也學不會改變一下壞脾氣嗎?”好大的口氣,他以為自己是誰?

“我的脾氣很好!”我叫道,“好得不得了!”

“你還嫌吃的苦頭不夠?”龍鬚川進冷幽幽的目光逼視著我。“你現在最需要學會的只有一個字:‘忍’。懂不懂?”

我怔住,他的話好像很有深意哎。我沒再回嘴,揣度著他話裡的意思。

龍鬚川進的目光沒從我臉上撤回,依舊冷幽幽的。我厭惡地迎著他的目光,帶著我的滿腔憤怒。他的目光跟我較量起來,瞬間如閃電般犀利,但並非兇狠,而是某種壓倒一切的力量。

第一次,我發現他的目光充滿陽剛之氣,與我所憎惡的龍鬚川步的目光有所不同,與老狐狸的目光也截然不同。

不擅長對視的我敗下陣來。垂了睫,我甩開他的胳膊,坐在地上,使勁敲打著腿部。“哼,我明白了,你不就是想要我做個順忍的女人嗎,就像小優菊香那樣。”

“你跟她不一樣。”龍鬚川進立即否定我的判斷。

“沒什麼不一樣!”我從地上站起來,跺了跺腳——感覺好多了。“這不正是你和你舅舅期望的嗎?把我改造成你們大日本帝國的一個順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我的汗毛就是倒著長的。”

“幼稚!”龍鬚川進呵斥道,重新展開被我揉皺的宣紙。我想從他臉上找到某種嘲諷我的痕跡,但沒能找到,只看到一張嚴肅的臉。“一個人無論做什麼,若想成功需要很多因素:夢想、信念、堅持、勇氣、智慧、力量、奮鬥……非常多的因素才能構成成功。你覺得你具備其中幾條?除了像一頭瘋牛亂闖亂撞,你還有什麼?”

我沒想到他會拿這些話得瑟我,感覺像被人捅了一刀。

“過來!好好抄寫十遍!”龍鬚川進將宣紙重新攤開。

莫名其妙!我頓了頓,但還是接過他遞過來的毛筆。

“記住,你寫的不是字,是你自己的命運。你的命運掌控在你自己的手中。”

屁話!我握筆的手抖了一下。我的命運此刻掌控在一幫沒有人性的侵略者手中,如何掌控在自己手中?靠潑墨成劍?還是靠獅吼功?

我剛發出一聲冷笑,腦袋便被他掌劈了一下,好痛。

“練習書法忌心浮氣躁,必須靜下心來。在你落筆之前,先問自己靜下心來了嗎?”

真會說話啊,我心中惱道。這個死鬼子還當真把自己當嚴師了——德性!若現在被關著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