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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秘密的和諧,某種能幫助我參透自我的形態或方式。重點在於要接受事情的原貌,要隨著天地萬物的潮流漂浮。我意思不是說自己做得很好,其實我是一敗塗地。不過失敗並未損害這個企圖的誠意。就算我離死不遠,我還是相信自己是比較適當的人選。”
月宮 3(4)
這番補充說明很爛。我的語言愈來愈別腳抽象,最後我發現醫生已經沒在聽了。他盯著我頭上某個無形的點在看,眼睛蒙上一片困惑和同情。我不知道自己的獨白表演了多久,但已經久到讓他判定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案例──一個貨真價實無可救藥的案例,不是那種他接受訓練來拆穿的裝瘋賣傻的人。“這樣就行了,孩子。”他最後打斷我的話說道:“我想大致上我已經瞭解。”接下來的一兩分鐘,他潦草地在公務用信紙上寫下意見,我則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發抖流汗。他把紙條折半,然後手橫過桌面交給我。他說:“把這交給大廳的指揮官。出去的時候,叫下一個進來。”
我記得自己按捺住偷看的誘惑,拿著紙條走到大廳。很難不去感受到被監視的感覺,大樓裡頭一定有人知道我在想什麼。指揮官是個大塊頭,軍服筆挺齊整,胸前獎章勳章飾帶掛成一排拼圖。他從桌上一堆檔案中抬起頭,若無其事地揮手要我進去。我把精神科醫師的紙條交給他。他一瞥到紙條,就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說:“謝天謝地。你可省了我好幾天的工作。”沒有其他解釋,他開始撕起桌上的檔案,一把丟進垃圾桶裡。他似乎滿意極了。“真高興你沒透過,佛格。”他說:“我們正準備對你進行全面調查,但現在你不合格,我們就省了麻煩。”
我說:“調查?”
“你參加過的各個機構啊。”他幾乎是興高采烈地說道:“我們可不能讓左派份子和煽動者加入軍隊,對不對?這對大夥計程車氣不好。”
不記得後來事情的正確順序了,但沒多久我發現自己跟其他不適合、被淘汰的人坐在同一個房間裡。裡頭一定有十來個人,我從沒看過這麼多可憐人聚在一起。有個男孩,臉上背上長滿醜陋難看的痤瘡,坐在角落喃喃自語不停地發抖。另外一個,他的一隻手臂已經萎縮;一個至少有三百磅的,靠著牆站,用嘴巴發出放屁的聲音,每放一次就哈哈大笑,像個讓人頭痛的七歲小男生。這些人都是笨蛋、怪胎,都是不屬於任何世界的年輕人。當時我因為疲勞過度幾乎意識不清,所以沒跟誰說過話。我在門邊的椅子上坐好,然後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時,一個軍官搖著我手臂把我叫醒。你現在可以回家了,他說,都結束了。
我在傍晚的陽光中越過街道。濟馬在餐廳裡頭等我,跟他先前保證的一樣。
體檢之後,我的體重開始迅速增加。接下來的十天裡,一定增加了有十八或二十磅。到了月底,我開始有以前的樣子。濟馬認真盡責的供養我,在冰箱裡塞滿各種食物。等我身體狀況比較穩定,似乎禁得起出門的折騰時,他開始每天晚上帶我去當地一家酒吧,那個地方昏暗安靜人不多,我們就在那裡喝啤酒看電視轉播的棒球賽。電視裡的草地都是藍的,球棒則是模模糊糊的一團橘色,球員看來像小丑一樣,但能窩在我們小小的座位裡談論眼前的事物談上好幾個鐘頭,倒是件愉快的事。那是我倆人生中極為沈靜的階段:再度邁步向前的短暫駐留。
我從那些交談中才開始瞭解吳凱蒂這個人。濟馬覺得她很不凡,很難不聽出他話裡的傾慕之意。有次他還說,要不是已經愛上別人,他一定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在他認識的女孩子裡,她是惟一接近完美的人,他說,但他就是搞不懂她怎麼會被我這種陰陽怪氣的傢伙給吸引。
“我才不覺得她被我吸引了。”我說:“她只是心地善良而已。她同情我,然後就採取行動──就像某些人同情受傷的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