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命根子一次吧……我求求你,我已沒了當家的,總不能連娃也──”

小欠氣得鼻子都歪了,一頓足:“也有你那麼粗心的婦人。”

鐵手見這情勢,就說:“我下去。你守這兒.”

小欠疾道:“不。我去,你守。”

鐵手截道:“這時候不爭這個。”

小欠也道:“這兒也不須人看守。我和你一齊下去,救一個是一個。”

鐵手道:“好,我助那對父女,你去搶救那嬰孩和瞎婦。”

小欠把琴和刀的包袱解下,眼中生起了一種依依不捨的奇怪神情,然後說:“就這麼辦。”

鐵手也放下龍舌蘭在一處長有軟草的地上,向鄉民說,“她有病,你們照顧著。”

鄉民都點頭不迭,心裡感激不盡,只不知這從天而降的生羅漢究竟是誰,卻震詫於平時只在山上酒館裡默默做活的小夥計,居然會這一身高來高去的大本領。

鐵手低聲在龍舌蘭耳畔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歇著,我回頭就過來接你。你快些好起來,要比以前更快樂如意。”

這樣說著,眼裡忽有點潮溼,還生起了生離死別的感覺。

不知怎的,他每與龍舌蘭分手,就算小別,也會有這種難分難捨的心情,好像每一次分手,就是把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切斷了,又像是以後就不能/不會/不可以再相見。

他也不明何以會有這種感覺。

更不清楚這感覺從何而來。

亦不知道龍舌蘭是不是對自己也有了這樣的感應。

可是這不是依依的時候。

龍舌蘭藥力未散,依然昏睡。

他放下了龍舌蘭,轉身,小欠也正好放下了他包袱裡的琴。

兩人一點頭。

小欠道:“去吧!”

鐵手道:“保重。”

小欠的氈帽早已掉落,亂髮掩遮了右額右眉,從而他的眼神就在黑夜裡、黑髮後、黑風中劍也似的亮。

他猛一騰身、躍起、整個人乍沉下去,竟是為了快速到達現場,而整個人筆直從山頭往洪流所淹的村落跳墜下去!

只見他一路墜落下,疾如彈丸,眼看要到洪流肆威的大地前,他足尋山坳、突巖,約略借力,一沾即彈,呼地勾掛在一棵大樹丫上,繼而急盪到有孩子發出哭聲的住處。

鐵手則不然。

他沒有跳下去。

他跑。

他開步就跑,一路跑了下去。

看來,跑要比筆直跌下要慢得太多了。

可是事實並不然。

──當小欠從那已給水淹得整座都浮了起來,漂走了的茅寮抱住一個小孩子掠了出來之際,他也跑到了山腳下,衝進沙石洪流裡,他的姿勢如此之猛,以致洪流都為之分開了兩路,他終於衝到那苦苦相互支援著的父女身邊,一手搭住一個,吐氣揚聲,再往山上竭力拔步疾奔!

他才一搭住父女兩人,兩人如見救星,都用手抓緊了他。

那女的叫:“大爺,你先救爹──”

老的也叫:“壯士,你救小女……”

鐵手暴喝一聲:“兩個都救,一起跟我走!”

話才說完,聞咋勒勒一陣響,那座木屋己完全崩卻、潰倒。

整座木屋給連柱拔起,隨洪水帶來的雜物,一齊衝了過來。

百忙中,鐵手大喝一聲,將父女兩人用力一抱,扯到了身前,護在胸前。

他用背硬抵那整個塌屋碎木之一擊。

這一下,連同木屋碎片、破磚以及洪流激過來的斷樹殘枝,一下擊在鐵手背上。

這不是普通的力量。

也不是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