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什麼地方。他進來之前的一剎那,一眼就瞥見朱爾賡額正畏縮地站在一邊,這位過去的心腹,幹練之幫手,今天比以前任何時候都畏懼自己。百齡的目光剛掃過去,朱爾賡額就低下頭,百齡心道:你比我還擔心,還多了一層負疚感,不如來個坦誠以待算了。

當百齡的目往右一撇時,他頓時驚呆了,不由得喜出望外,拋開正堂中坐著的松筠,徑直奔過去,一甩袍袖,跪頭叩頭:“罪臣百齡參見聖駕,皇上您老人家不該來此啊,罪臣居心不安哪!”說著,竟自顧大哭起來。鬧得松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瞧著皇上的眼色行事了。

“百齡,朕怎麼不能來呢,來看看你到底如何辜負了朕的栽培?!”嘉慶帝不冷不熱地說道,“按理說,你也算是第一個揭露陳鳳翔罪過的人。”嘉慶帝輕描淡寫的說話聲,在刑部大堂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清晰地聽到。百齡臉上紅一陣白一陳,是啊,事發之後全部推給陳鳳翔,把陳鳳翔當做替罪羊,明眼之人哪能看不出來呢?松筠不正是知曉這一點又定了自己的虛誣之罪嗎?

百齡深深地低下頭,大堂裡一片肅然。“松筠,怎麼不開審啊。”董誥的一句話提了醒,松筠這才從嘉慶帝闖進公堂時的驚愕中掙脫出來。實際上,他也不想讓百齡承受過大的罪責,既然,陳鳳翔是自己薦給百齡的,也已經戴枷在禮壩工地示眾了,有冤屈不假,可事關自己曾是他的上級,又怎好開口呢?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也曾想借此治倒百齡,可話又說回來,治倒百齡又如何?沒準嘉慶帝會讓自己再去擔任兩江總督,這麼多年來,多少朝臣進進出出,升升降降都是平常的事了。自己又何必去討這份苦差呢?

松筠輕輕一拍驚堂木,開口道:“朱爾賡額!”已被戴上刑具的朱爾賡額跟跟蹌蹌地走上前。“你所犯之罪,都可認招嗎?”朱爾賡額道:“罪臣不可饒恕,望大人給以嚴刑正謝天下。”松筠進一步說道:“柴草黴質一事,兩江總督百齡可曾知曉?”朱爾賡額說道:“百齡大人確實不知,當時事急,急需柴草、葦蕩;一時礙難等齊,陰雨連綿,數月不晴,哪裡能購得上等木料?”松筠斷喝一聲:“本官不想聽訴苦。”朱爾賡額退至一旁,甘心受罰。

松筠朝嘉慶帝一抱拳,“望萬歲裁斷。”

嘉慶帝也當仁不讓地接過來,實際上,嘉慶帝的來與不來都是一碼事,反正最後還是要送到他那裡,聽憑他的決斷。自親政以來,他事無鉅細,一人獨攬,所以“舉朝惴傈、供職惟勤”。此次刑部之行,也是“惟勤”一例了。

由此看來,嘉慶帝冒寒冷而來,其意並非是為案子本身,而是以身示勤而已。

嘉慶帝望一下百齡,又看看朱爾賡額,臉色“刷”地變了,“百齡,你應該知道,在這樣大事上,朕從來就不輕易聽別人的。”頓了頓說,“自古以來,做事講究盡力而為,並盡力辦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古之明訓。能做到這點並不難,不怕自己吃虧,不計較個人的得失,這才算是‘明臣’啊。”

百齡只感到頭昏腦脹,耳邊又響起嘉慶帝的話聲,“對朕而言,你仍不失為一個忠臣。松筠?”嘉慶帝又轉向松筠,“你也是,這一點,朕何曾懷疑過你們。但你們倆有一個大毛病,就是心地偏狹,好勝心強一點,總想保住自己的名聲,總想勝過別人。這不好,已故的戴衢亨之所以為朕器重,就是此人在慎獨方面已經人道,你們還差得很遠,別看你們的年齡也都不小了。”

松筠可全暈了,這是哪對哪呢?我是來受審的嗎?這是不是在朝廷議事啊?百思不得其解。

發完一通宏論,嘉慶帝直奔案情而來。“二年前,朕第一次大規模地處分河臣時,你們都是支援朕的,惟有戴衢亨設身處地為河臣著想,說了一大通理由,都被朕一一駁回。若是在今日,朕會三思而定的。”說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