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也覺得心中出了一口惡氣,舒暢了許多,與傅春兒相視一笑。兩人又談談說說,直到日頭西斜。傅春兒覺得待下去怕是就要耽誤事兒了,這便告辭。

黃宛如親自送她出去。

兩人攜手走在長長水火巷之中,冷不丁前面院子裡轉出兩個人來。一個是黃以安,他抬頭見到傅春兒,吃了一驚,再見到黃宛如面上愁苦之色減去,笑盈盈的。更覺得出奇。這是他成婚之後,第一次見到傅春兒,此時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傅春兒也有段時日沒見到黃以安了,一時便屈膝與黃以安打了個招呼。與黃以安並肩的另有一人,她覺得有些眼熟,但是不急細想,只跟在黃宛如身後,與這兩人錯身而過。

水火巷本不寬闊,四人錯身而行。距離本來就相近。然而傅春兒經過黃以安身邊那人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側頭朝身邊看過去。那人也在看她,兩人目光一對,傅春兒心中大震,轉過頭去。幸好黃宛如在她身前。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情。

待到兩人走到黃家院子的二門那裡,黃宛如不便再送出去了,只握著傅春兒的手。囑咐她:“記得有空的時候來看我,我啟程的日子你也記住了,千萬來送我一程。”

“嗯!”傅春兒低著頭,她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黃宛如低聲嘆了一句,“要是你是我嫂子就好了。”

可是這句話傅春兒壓根兒沒聽見,她還在回想著剛才那個人——

那個人是袁時,雖然他這時候形貌全變了,穿著一身玄色的深衣,做了尋常讀書人的打扮。年歲上也與傅春兒以往見到他的時候有些差別,蓄著髭鬚,看上去四十上下。但是傅春兒只要看到那對眸子。便立即斷定,這人定是袁時無疑——那雙曾經令她驚心動魄的眸子,傅春兒怎可能認錯。

可是袁時怎麼就到了黃府裡來了,而且與黃以安混在一處。此人不是處心積慮要廢兩淮鹽業“引窩制”麼,明明是與黃家對著幹的,眼下卻與黃以安卻似很親近的樣子。

要不要提醒黃家?傅春兒一時立在黃家院子的二門口發愣。

可是若是叫黃家有了戒心,那袁時的“大事”,是不是會功虧一簣。兩淮鹽場那些命如草芥的苦役,買不起食鹽的貧戶……還有袁時本人,又都會怎樣?

傅春兒咬著牙,心中轉過好幾個念頭,黃宛如看出異狀來,卻以為是自己剛才那句話造次——黃以安與洪氏的婚姻是御賜的,旁人再想插腳進去,只能在名分犧牲一些了。不過黃宛如是絕對相信黃以安曾經對傅家這位姑娘動過心的,只不知道傅春兒的心思到底如何。不過她深悔失言,曉得這時候再提起此事,只是令人扼腕罷了。

算了,兩不相幫便罷——想到這裡,傅春兒長長吁出一口氣,回過神來,與黃宛如告辭。

回到家中,傅春兒便著手準備給送給黃宛如禮物。她當時就想到,北方天乾物燥,風又大,要是有些更滋潤的面脂和護手的脂膏,能送給黃宛如,沒準她到了京中能派上用場。除此之外,她還打算去問問易大夫,屆時準備一些防止暈船的藥物,另外再包一些“水繪閣”中那樣發賣的食療藥包,功效卻要換成預防水土不服的。她知道黃家家資鉅富,但是這等細微之處,倒是未必有人能事事幫著她惦著。總算是朋友相交一場,傅春兒盼著她能渡過種種難關,真正將自己在京中的日子好好經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