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他一手操辦起這個地方。今天我們見到他的時候,老人正在小屋子裡一個人閒坐。他今天穿了件像病號服一樣的條狀睡衣,趿拉著一雙日本木屐,頭髮多數已經花白甚至脫落。茶色的大眼鏡蓋住了小半張臉。

3。她是許多男孩的青春啟蒙(2)

“您就是傳說中的‘御主人’?” 在日語中丈夫的漢字就是“主人”。老人笑了,用他特有的眼光上下打量著我,這種眼神讓我頗有些不自在。“我就是個皮條客。” “還記得當初為什麼選擇這行嗎?” “因為我自己討厭工作。” 他顯得坦然、簡練、滿不在乎。

“這輩子您最在意的是什麼事或人?” “當然是現在的老婆了。”

我似乎找到了讓自己認可的答案,“果真是這樣?”

老人又在嘴角輕笑,“這還用說嗎?40年來我是靠她吃飯的。不愛她愛誰?”

“剛才您太太說40年後的今天,告別舞臺不是她本人的意願,而是照您的吩咐,為什麼?”

“打個比方,我本身就是一個木偶師。我親手做的一個木偶幾十年後漸漸變形了、裂了,這樣的木偶是不能再把它放在貨架上了。決定如何處理的就是我這個木偶師,而不是木偶自己。木偶師要是真覺得不行了,就應該盡職地把它拿走。”

“您怎麼判斷她行不行?”

“每天一起生活,眼見她一天一天衰老,連這個也辨不清,捨不得,我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皮條客。” 一般來說,皮條客總是深隱幕後,如此理直氣壯的還是頭回見到。

這時候,駒大夫捧著杯茶走進來,我喜歡他們根本不把攝像機放在眼裡,這樣我們可以抓到最接近正常狀態下的鏡頭。

“我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做3年,你真的覺得不行了嗎?” 駒大夫眼睛瞄著丈夫,試探地問。

“不行!” 老人乖乖的樣子,但口氣十分堅決,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駒大夫嘆了口氣,不再堅持。老人柔和地安慰著:“40年聽起來很長,想想也挺短的。”

“可不是嗎,現在我只能想起出道時候自己的樣子和現在要引退的時候,中間的一大段好像變成了空白一樣。”

“別再可惜了,今後我們在一起組成一個夫婦漫才(相聲),肯定賣座!”

駒大夫最後的花魁秀馬上就要開始了,宮田守在後臺駒大夫的化妝間門口,他看著妻子最後一次戴上巨大的日式頭套,駒大夫做著最後的整理,一切就緒之後,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鼓勵地笑了笑。

“還笑呢,待會兒別在大家面前哭得滿臉花。”

“那你以後還會讓我上臺嗎?”

“笑話!” 老人慢慢地彎下腰,有些吃力地把妻子的木屐擺正。駒大夫轉頭對我說:“剛出道的時候,如果我跳得不好,他就會暴跳如雷,所有人怕得要死。即使是現在,只要‘主人’往大幕後一站,我的心就會緊張得砰砰跳,連最熟的舞步都會走錯。今天看來我這一輩子都是為這個人在跳的。” 說罷,駒大夫不無幽怨地看了丈夫一眼。踩上木屐,徑直向舞臺方向走去,華雍的和服長長地拖在後面。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女人的樣子。”

法國座是一個類似中型劇場的地方,寬大的舞臺,中間伸出一個T型臺,這是為舞娘們做最後的柔情展示準備的。今天的舞臺上早就堆擺了FANS(舞迷)送的各色花籃。臺下黑壓壓地坐滿了人,大多數是頭髮花白的耆老或是40歲以上的中年人。

臺上日本古典音樂聲大作,“讓大家久等了!” MC(主持人)用誇張的聲音請出今晚的主角——駒大夫。豔光四射的出場,臺上的她與幕後的她截然不同。高傲的眼神,日本古典舞緩慢的動作,駒大夫舉手投足,輕盈得就像一個20歲的姑娘。4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