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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晏晏的模樣,一傾耳,還能聽見她微不可聞的輕喚。
六郎…六郎…
柔情猶在,只是物是人非。
他一步一步下了階,許是來時走得太急,此時累了,回去時便慢慢踱著步,彷彿隨時都要停下。穿過蕭條的紫薇林,到了院門口,他吩咐道:“到了時日,依舊換些臘梅來,朕還要來看。”他依稀記得她剛搬入如意院時,正值隆冬,院裡擺了幾百盆各色臘梅,堆粉含俏,暗香清幽,映著白雪晴陽,是一輩子都未曾再見過的勝景。
清秋微微垂首,道:“是。”
他終是沒有再看到那曾經開得如火如荼,奼紫嫣然的梅林,就像再也不能見到她一樣。當日回到福寧殿,或受了累,官家夜裡病發,口不能言,腳不能著地,纏綿病榻整整一個冬天,至嘉祐八年三月二十九日,官家駕崩於福寧殿。朝野上下莫不慟哭,舉國哀痛。京師罷市巷哭,數日不絕,無論乞丐與小兒,皆焚紙錢哭于禁宮之前。
四月初一,曹皇后頒佈官家遺詔,任命皇太子趙曙繼承皇位。韓琦宣讀官家遺詔制命,趙曙與滔滔身著帝后衣袍於集英殿受文武百官跪拜,尊奉曹皇后為皇太后,封長子趙仲鋮為光國公,長女趙玥晗為德寧公主。滔滔正式入主慈元殿,而皇太后則遷至慈寧殿寢居。
轉眼至夏,天氣愈熱,慈元殿前新種了幾株海棠、紫薇,開得雲蒸蔚霞,風一吹,粉瓣便如雨似雪般飄落,厚厚的鋪了滿院。滔滔又命人挖了兩處蓮池,架起葡萄藤,多植了松柏,乍然望去,與私邸的二院幾乎一模一樣。玥晗正學著走路,大頭寶寶更愛連奔帶跑,乳母們稍一疏忽,他就跑得沒了蹤影。如此,滔滔雖愛看蓮花,卻也不得不讓人在蓮池兩側圍上高高的籬笆,又在籬笆下種了牽牛、紫藤、凌霄等藤蔓花,以防兩個小稚童失足落水。
落衣掀簾進屋,道:“娘娘,張娘子求見。”
滔滔褪了衣衫,趴在涼榻上,宣了按摩教母椿湘在疏絡肩頸,聽見落衣說話,迷迷糊糊問:“張娘子?哪裡來的張娘子?”
落衣回道:“是鸞鳴殿的張幼悟娘子。”
滔滔愣了楞,她差點已經忘記張幼悟還在宮裡待著,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道:“不見,讓她回去。”落衣見滔滔面露搵色,忙退出去,吩咐宮婢去廊房回話。
張幼悟穿了身素淨衣衫,連絹花也未戴,只在鬢角簪了兩朵白茉莉花,當是悼念先帝之意。她立在慈元殿廊房相候,思及往日,她在蘭貴妃跟前伺候是何等風光,誰見了她不是三分客氣,笑臉相迎,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連皇后也不敢多言。
可如今,連使人通傳一聲,都得小心瞧著底下人的眼色。日頭那樣大,她也不知站了多久,額頭密密冒著汗珠,擦了又擦。半響,方有人過來道:“皇后娘娘正在午歇,不許人打擾,張娘子回去罷。”說完,也不等人問句什麼,就轉身而去。
至新帝登基,已有三四個月,她雖有先帝口諭賜予官家做側妃,可畢竟未曾下旨。她身處後宮之中,沒名沒分,太后皇后均不待見,處境頗為難堪。可偏偏又覺很不甘心,憑什麼,頑劣如高滔滔都能入主中宮,而自己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又受蘭貴妃娘娘親自教養,比她高滔滔又差了什麼?更可況,那人是傾心已久的十三殿下啊,無論如何,她也要搏一搏。
夜色垂幕,內侍省的點燈小太監腳下飛快,往宮中各處迴廊殿宇中穿梭。華燈漸次亮起,從宮牆深處,有兩排青紗宮燈徐徐而來,越過一重重的宮門,直往慈元殿。滔滔正在用晚膳,忽有內侍疾奔至階下,跪傳道:“啟稟皇后娘娘,聖駕已過玉津門。”忙有宮女端著巾櫛、金盆等物進殿,滔滔淨了手,依著規矩起身至殿前相迎。
星子漫天散落,他踏著月光而來。見滔滔站在階下,遠遠就問:“可用過晚膳?”滔滔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