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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狂吐不止。在她殘存的記憶片段裡,除了無休止的痛苦就是無休止的痛苦,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好像看見了金世遺一直以來單純的面孔上,難得的露出複雜的神色。可過分痛苦的感覺讓她已經分不清這看到的一眼是真實存在還是自己的夢幻了。暈過去的時候,她的臉上掛著自嘲的笑容,這樣的體驗,這樣的痛苦裡閃過一絲若隱若現光明的景象,還真的很像她前半生的寫照啊。
金世遺眼看著玉海煙將藥喝了下去,對她戲謔他的話欲待辯解些什麼,喉嚨剛動了動,卻發現玉海煙故作輕鬆地動了動喉嚨,雙手也不著痕跡地慢慢像小腹移去。他忙走過去,才邁出一步,就發現自己現在根本什麼也做不了,只好尷尬地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金世遺進退兩難的時候,玉海煙已經忍受不住,黑色的藥汁混著鮮紅的血液傾瀉而出,潑濺得四處都是,有些甚至濺到了金世遺的衣襟和腿上。毒液濺到金世遺身上的時候,他像是被火星灼到了似的全身一抖,一直生根於地上的腳拔地而起,顧不得避開玉海煙再一次吐過來的毒血,一把扶住了她的雙臂,而已經有些失去意識的玉海煙彷彿抓到了根救命稻草般,順勢抓住及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兩隻手。下一口毒血出口的時候,也是金世遺的胳膊被十指戳破的時候。
金世遺任由玉海煙的十指深深地嵌進自己的皮肉裡,而且越嵌越深。他神色複雜地注視著玉海煙,擰緊的眉頭不知是因為胳膊疼還是因為心疼。他自己胳膊所受的痛苦,怕是沒有她現在痛苦的萬分之一吧?
在玉海煙有些失神的雙眼看到自己的時候,金世遺艱澀地開口了:“你每個月毒發的時候,都是這麼痛苦麼?”玉海煙沒有回答他,他也明白她很可能根本就沒有聽到。在玉海煙吐盡最後一口黑血,合上雙目之後,金世遺從懷裡掏出一袋銀針和一張紙條,依著紙條上的順序,將銀針一一紮進玉海煙的穴位裡。這個穴位是……金世遺的臉突然變成了火燒雲,略一思考,他輕手褪去玉海煙的外衣,將一枚銀針扎進玉海煙後背的天宗穴,扎針的時候,他的眼睛忍不住偷偷瞄了眼前面。只這一眼,金世遺拿針的手就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起來。最後,他不得不用雙手拿著銀針,刺完剩下的穴位。
在握住玉海煙右手的時候,金世遺一直不穩的雙手竟漸漸地平靜下來。他最後深深地看了眼“熟睡”中的玉海煙,對她說:“這一次,我們同生共死吧。”語畢,他閉上眼睛,讓手中的刀隨著自己的心,劃落在玉海煙的右手腕上。
厲勝男明白,自己一定是做夢了。在夢裡,世遺哥哥很溫柔地對待自己,這種溫柔,不同於以往那種有禮的客氣。這樣溫柔的世遺哥哥看著自己的眼裡有著以前從未有過一種的情緒,這種情緒,她從未在他看其他人的時候看見過,包括谷姑娘。上次看見,好像是在另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裡。
夢裡為什麼也這麼困?困得人睜不開眼睛,那就在夢裡睡一覺吧。可是世遺哥哥為什麼總是把自己吵醒?他輕輕晃著自己的肩膀,用略帶些焦慮的聲音溫柔的一遍遍呼喚:“勝男,別睡著,醒一醒。勝男,勝男,別睡著了……”
好吵。從來沒覺得世遺哥哥有現在這麼吵。她真的困得很想睡呀,為什麼吵得她睡不著?她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著溫柔的世遺哥哥,埋怨的小聲咕噥:“好吵。”
世遺哥哥被埋怨之後竟然開心的笑了,他不再搖自己了,輕輕地放開握著她肩膀的手,反而整個人包住她,把她放進自己的懷裡,極溫柔地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睡醒了就沒事兒了。”
“嗯。”她又低低地咕噥一聲,把頭鑽一鑽,更深地埋進世遺哥哥的胸膛。這個胸膛好暖和,還有種安心的味道,跟上一個長長的夢裡一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