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從手術室出來時蒼白的臉,也飄過寧宥在ICU走廊冷漠的臉。但寧恕最終還是眼睛一閉,毅然下定決心,媚笑道:“領導賞光,晚上慶祝一下?”

下一刻,寧恕將所有的鞋子塞回鞋櫃。他同時打電話給陳昕兒,“嗨,我寧恕。怎麼樣了?”

“謝謝,真不知道怎麼謝謝你,寧恕。閔律師給我寫了律師函,我現在正給簡宏成送去。”

“簡宏成在本市?”

“沒,我送去上海。”陳昕兒說得慷慨激昂,彷彿衝去戰場。

“咦,你不是信誓旦旦說晚上下班幫我來照料我媽媽嗎?這下我晚上工作都安排好了,你要是不來了,我這邊怎麼辦?”

陳昕兒這才想起來,壞了。她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都已經在火車上了,都快到上海了,我一想到我的小地瓜就滿腦子只有小地瓜了,對不起。讓我回頭彌補。我今晚就回來,連夜回來,我明天整天整夜都可以照顧你媽媽。”

“這麼言而無信,算了,不求你明天來,別來了……”

“喂,寧恕,別生氣。我是真沒辦法,那是我兒子,我親生兒子,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全部希望……”

“狗屁,沒見過你這種做媽的,你兒子在你眼裡是你和簡宏成的唯一紐帶才是真。”

寧恕說完就氣憤地掛掉電話,蹲在鞋櫃邊想來想去,只得無奈地打個電話給寧宥:“媽媽的醫保卡在哪?”

寧宥正直著眼睛,一個人坐在ICU等候區,忐忑,焦慮,害怕,憤怒,都無人可說,寧恕的電話來得恰到好處,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點開,鐵青著一張臉問:“這是不是承認你並未關心媽媽?”

“一碼歸一碼,你別想趁機發洩對我的不滿。媽媽還在病房等著我付費,你想幹嗎?”

“我呸,大孝子。”寧宥乾脆地結束通話電話。

寧恕完全驚呆了,他如入定一般看著手中的手機,這不是寧宥的風格,怎麼可以不管媽媽患病在床等待救援的時候做出這麼不負責任的事。耽誤他交費,難道等著醫院把媽媽踢出門?寧恕連連罵了兩句“不是人”,起身又罵一句“是不是親媽”,將手機在旁邊桌上一拍,喊出一聲“老子也不幹了”。他在屋裡左衝右突兩圈,終於慢慢平靜下來,明白他不能甩手不幹,他跟寧宥不一樣,他甚至可以設想出寧宥楚楚可憐地在他的熟人同學面前控訴他栽贓他:我是從機場直接趕來醫院,我什麼準備都沒有,連媽媽家門的鑰匙都沒有,對,就是這麼荒唐,我都進不了孃家門,因為我弟弟不給我鑰匙。我眼下除了出力照顧我媽媽,其餘只能指望唯一的親弟弟寧恕來解決,我公開跟寧恕保證,等事後我可以回家了與他平攤媽媽的醫療費。可是,我弟弟,我媽媽的親兒子,我媽媽用生命來保護的寶貝兒子,竟然不肯為媽媽的病出一分錢。我們家爸爸早逝,是我們媽媽熬幹了身子才把我們養大,如今弟弟終於回家工作,媽媽以為可以歇一口氣了,可她也油盡燈枯倒下了……

寧恕可以想象寧宥的形象與寧宥的身份會提升多少可信度,他知道自己賭氣不起,他會萬劫不復。這社會如今寬容得連外遇都視若尋常,但若是被栽贓一頂不顧親媽死活的帽子,那就別想混江湖了。他是一根辮子都不能讓寧宥抓,尤其是當下這節骨眼兒上。他只得忍氣吞聲拿起手機,再撥寧宥電話,“好吧,我認。”

但寧宥冷漠地道:“你等等,我開啟錄音。公開通知你,我開錄音了。我問你,今天媽媽為什麼會腦溢血。”

寧恕一下子被問住,“你想要什麼答案?你說,我複述,你總滿意了吧。”

寧宥道:“我只要你心裡所想的答案。你實事求是地說。”

寧恕氣得胸口悶悶地痛,可不得不回答:“媽媽是收到你寄來的鑰匙時候腦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