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學校包場進城看電影,看了一場,彭石賢覺得不過癮,又留下來接著看第二場,待回到學校時,已經上過晚自習了,第二天他不得不去聽生活輔導員的批評;一些日子,團支部在晚餐後組織跳集體舞,不管你煩不煩,人人都得參加,彭石賢剛借到一本小說,叫《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他便躲到學校的圍牆角上去讀,這也被視為沒有組織紀律,沒有集體主義精神;上課時,他心猿意馬,常常走神,他的數學成績本來就只算箇中上,現在開始滑坡了,面對突然的提問他只能啞口無言,數學老師挖苦地說:“你在想什麼呢?想上天還是想入地?我看你並不像個天才,不要以為有鴻鵠將至!”彭石賢不服氣,心想,你板演例題也出過錯,難道你就是天才?但這話由不得彭石賢說;在日常生活中,經了幾次衝突爭執之後,彭石賢沉默下來,他懶得去討好別人,也不想表現自己,他現在的想法是,與你們爭個高低沒有什麼意思,就連申學慈的那些勸導他,關照他的話,他也只是淡然地聽著。申學慈成了班上第一批新團員,他啟發彭石賢:“你怎麼能夠不寫入團申請呢?團組織首先得了解你的決心呀!”彭石賢本來有入團的打算,而且也寫過申請,只是一直放在口袋裡,猶猶豫豫沒交上去,到現在,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因為團組織顯然不會批准。

一個學期過去,彭石賢極不情願地接受了同學們在期末鑑定時給他提出的意見:政治思想不求上進,學習成績有所下降。

寒假裡,他又回到了青石鎮,母親早盼著兒子的歸來,見他人長高了不少,更是喜逐顏開,她給兒子留下了許多好吃的東西,老是向兒子詢問學校的一些情況,彭石賢想讓母親高興,專揀好的說,但母親還是覺察到了點什麼:

“仇老師待你好嗎?”

“很好呢,他特別關心我,還讓我去他那裡玩,說有困難都可以去找他。”

“你去了嗎?”

“沒要緊事去作什麼?再說,他也忙。”

“老師讓你去你就該去的,你該大方些才好呢。”

“這有什麼大方不大方?是我不願意。。。 ”

母親自然能夠了解兒子,黃大香知道石賢性情的孤傲,便開導他:“在家靠父母,出了門,進了學校就全靠朋友與老師──哎,你回來好幾天了,也該去看看墨霞老師的,她常常問起你呢!”

“別急嘛。。。 ”彭石賢含糊應答,他是不想去,因為他感到不好說話,覺得自己各方面的表現都有負於李老師的期望。而且,如果問起仇老師與李超蘭的情況來,似乎也不便作答,但不去又說不過去,拖延了幾日之後,恰好李老師來了他家裡,說她得趕去青妹家過年,重波已經等在那裡。對石賢只簡單地鼓勵了幾句話便告辭了,這倒使彭石賢感到慶幸,他免除了一場羅嗦卻是好心的說教,彭石賢真把來自親友師長的諸多關照當作了一種負擔。

彭石賢也沒有去張家。仁茂伯,芬姐與華玉幾乎每天晚上都得來黃大香家閒聊一陣,彭石賢瞭解到炳卿哥已經結束了在黨校的學習,回過一次家,現時,他正帶領著許多民工在湖區搞“會戰”,過年也回不了,據說那裡的工作特別艱苦,芬姐幾分欽佩,幾分牽念地說:“只有我們家這憨佬是真講個為人民服務,搭上命他也不後悔!”彭石賢想,他自己心裡的話也許只有與炳哥才談得來,他十分地想念著他的炳哥。

彭石賢不出門,也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在無意中得到了一本感興趣的書。一天張華玉來玩,說他炳哥帶回了很多的書,放在一口大木箱裡,石賢便讓她去取一本來,華玉真的搬了一本厚厚的來了,書名叫《社會發展史》,那是張炳卿在黨校學習時發的教材。彭石賢開始讀不懂,見上面有張炳卿畫的一些著重線和簡要的批語,彭石賢順著張炳卿的思路去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