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石灰去,再澆與清水,那石灰遇水便沸,一時騰騰冒上來許多熱氣,周崢始覺密室裡那種冷冷的氣息消失了許多,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幾人這通折騰,待得破曉之時,方回了將軍府。

這日正是十月初九,英洛與易柏的大喜之日。

暗塵鎖(六)

易小三兒懷抱著新郎喜服,愁眉苦臉,卻是外面英府喜娘催嫁,易柏依然是一身青色雲錦西番蓮暗紋夾袍,玉冠束髮,全無準新郎的喜氣,眼見著易數大步而來,那份狂喜簡直是從心裡迸發出來的:“二哥二哥,你可來了!幫我勸勸大哥吧,他不肯穿喜服!”

易數挑眉,見易柏神色淡然安坐如故,笑得不懷好意:“大哥不肯穿這件喜服,莫非有意相讓,將這件喜服送了小弟穿?”

易柏唇角輕翹,約略只能算是淺笑,眉眼之間卻不見半分笑意,道:“我易家男兒,生來頂天立地,大哥沒出息也就罷了,怎麼二弟你也這般不爭氣?爭著給人做侍夫?”

不防易數笑意滿滿:“還是大哥看得透,不過一件喜服罷了,也不是頂頂要緊的事,不穿也罷!重要的是……要得到那個人,將她緊緊抓在手裡,才算好本事!才算一樁不賠本的買賣。不過也只有你那位岳父大人才願意做這種傻事,拿英府祖輩積累的財富來換一位女婿,那聘禮真是可觀吶……但是大哥,我怎麼覺得這是一筆賠本的買賣?”

小三兒嘴快,嚷嚷道:“二哥,你怎麼這樣說?難道大哥還比不上這些死物?”

易數斂了浪蕩形容,嘆道:“我怎麼覺得這筆買賣我們易府吃大虧了!…死物易得,財神難求!大哥你看,嫁人也就這一次機會,你還是穿了喜服吧?”言罷將小三兒懷中喜服展開,安坐的易柏忍不住掩目,那金線繡成的喜服竟讓他覺得微微刺目,側身而立的一雙弟妹轉眼成人,不再是非他看顧護愛的稚齡垂髫小兒女。

雙眸忽覺艱澀難睜。

喜娘慣見了長安城內富豪貴紳的婚禮,大喜的日子新郎穿一件家常袍衫,卻是今日始見,算得上平生罕事,幾番結結巴巴方張口直言道:“大喜的日子,新姑爺不著喜服,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

聞聽得這位四姑爺雖有薄名,不過一介布衣商人,與那位高權重的正夫一等忠勇候可謂雲泥之別,不過是長得俊俏些……不對不對,很是俊俏,也不該今日初進門便找不自在吧?

哪知這位新姑爺不過淡然一笑,便將周圍一干迎親的僕從看呆了眼,再無人多嘴,由得他一身家常服色上了高頭大馬,那馬兒倒是披紅掛花,咴咴兩聲,歡快往英府而去了。

宣熙元年十月初九,大吉,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 出行。進人口。斯日,大周皇商易柏嫁予徵西將軍英洛為第四房夫郎,新郎著家常便服,無一文陪嫁,隨身衣物書籍裝了四箱,一雙弟妹與僕從送親,時人皆謂之長安城又一奇觀。

英府之內,因著經濟困窘,並未大宴賓客,只將英氏族中幾房叔伯嬸孃請來,餘者不過是家下人等,英洛其餘三位夫郎出資置辦了幾桌酒席,雖是大喜之日,形同族中家宴一般。

英洛在喜房之內久坐,聞聽得星蘿在外面叫:“冬蘿,四姑爺到了,前廳傳訊,吉時已到,快扶將軍去拜堂。”不覺將雙手握緊,只覺心內呯呯而跳……非是近情情怯,實是易柏此人高潔疏離,二人之間芥蒂早生,據小三兒說此人身手不凡,自己那幾招,今夜若落在他手裡,可不是羊入虎口麼?旁的夫君對她雖時有厲色,終歸有情,加了不忍憐惜,那痛責也輕了幾分。這一位的心思從來難測,她心裡先自存了一份懼意,此時如臨大敵,起身之時不免龍形虎步,失了女子嬌柔,簡直壯如出征。

身後兩丫鬟小跑步跟隨,星蘿不曉事體,不免嘀咕:“冬蘿,將軍跑這樣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