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武無所謂的擺擺手:“君上安心吧!這種小事,交給臣子們操勞。君上請回宮,只管與吳國公子欣賞音樂。”

晉平公這個無可救藥的樂天派立刻拍著手歡呼:“好啊!執政者這麼說,我還有什麼擔心的呢?樂王鮒,有請吳國公子同去宮城,也讓吳國公子評價一下我晉國的樂章。”

季禮擔心的看了一眼趙武,見到趙武臉色含著溺愛的笑,慈愛的望著晉平公,渾不把楚國即將到來的進攻放在心上,他輕輕鬆了口氣。楚國現在要調轉註意力,轉而與北方的晉國交戰了,那麼吳國就會鬆一口氣,新任的吳君便有機會重新收拾殘局,休整力量,籌備與楚國的再次交鋒。

心情舒暢的季禮隨著晉平公連續遊玩了一個月,每日裡要麼欣賞歌舞,要麼欣賞晉平公展示的各類藝術。比如牆上貼的桌布、繪畫,各種彩染的衣物,青銅雕塑、石雕、玉雕……等到冬季來臨,魯國、宋國、鄭國送來的陪嫁團抵達了,也就在這一時間,趙武釋出了命令,準備舉行冬季閱兵,晉國龐大的戰爭機器運動了起來。

季禮不放心,再次求見。進入趙武府邸,季禮在外殿見到精神抖擻的鄭國正卿子產。在子產對面,晉國掌管外交裁判權的大法官士瑕正滿臉懊惱的責問子產:“上次你來晉國請求討伐陳國,我們已經明確表態不會允許,當初我晉國的盟約是:大毋侵小。鄭國也是盟約的簽署者,但你們為什麼要違反盟約侵略小國?”

子產滿臉譏笑:“從法律角度上來說,只要有罪,無論犯下罪行的人是強是弱,都要受到同等的懲罰。我聽說趙宣子確立了這個法律原則,那就是法律要充滿鋼性,絕不會因人而異。陳國對我們犯下了罪行,我已經反覆向你說明了,我們只是根據陳國犯下的罪行對它進行相應的懲罰而已,這懲罰與國力的強弱無關。況且,說到“大毋侵小”,從前天子的領地方圓千里(一圻),諸侯方圓百里(一同),往下依次減少。現如今的大國(指晉國)領土已經達到數萬裡了,如果不是侵略小國,哪來這麼多領土?”

士瑕啞口無言,想了半天,他又強詞奪理:“如今,你是來我晉國送陪嫁團的,為什麼身穿戎裝過來?”

子產挺了挺胸,昂然回答:“我們的先君武公、莊公,曾經擔任平王、桓王的卿士。城濮之戰,貴國文公對諸侯釋出命令說:“你們各自恢復舊職吧!於是,我們的(鄭)文公穿著戎服輔佐周王,以接受楚國的戰俘。今日我們也不敢違背周王的命令,故此身穿戎裝來伯國!”

士瑕無言以對,稍傾,他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氣急敗壞的說:“你等著,我去告訴趙武。”季禮微微一笑,不引人注意的尾隨著士瑕進入趙武的大堂。對面趙武見到季禮進來,他笑著點點頭,然後滿臉微笑的聽著士瑕傾訴滿腹的委屈。

趙武笑著回答:“先元帥士匄(範匄)被譽為“晉國第二才子”,你士氏家族應該繼承了士匄的能言善辯,在國內沒人能夠說得過你,沒想到每次見了子產都要吃癟……你說,你在我面前告了幾次狀了?每次都是子產欺負你!你能不能長點出息,替我晉國爭點光。至少說不過人家,也不要四處告狀。”

士瑕被趙武都快說哭了。停了一下,趙武又安慰說:“算了算了,你跟子產不是一個數量級的人,那傢伙常常把範匄說得啞口無言,你跟他彼此之間的差距,不是一點兩點……俗話說“紅花總有綠葉襯”,你就是那片永遠襯托子產的綠葉,認命吧!”

趙武說的意思是:子產是孔聖人推崇的智者,孔聖人整理的《春秋》當中,濃墨重彩的記錄了子產的言行,而魯國人最喜歡的就是見到霸主國被道理折服,向公義低頭,這也正是“至聖先師”推行的春秋規則:拳頭大沒用,國力強盛沒用,看看人家晉國,雖然稱霸天下,但仍要講規則,只要你道理上能夠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