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病得厲害,身體實在虛弱,埃蒂必須面對這樣一個簡單明白的事實:這兒的三個人,有兩個是行動不便的殘疾人。

希望和機會在哪裡?

輪椅。

輪椅就是希望,全部的希望,其實什麼也不是,只是希望。

幫幫他們,上帝。

2

埃蒂把槍俠拖到岩石下面一處地表裸露的陰涼處,他短暫地恢復了知覺。他臉上原先灰濛濛的地方這會兒顯出了一片潮紅。他胸部疾速起伏。那隻右胳膊上已像蛛網虯結似的佈滿了紅絲。

“讓她吃東西。”他沙啞地對埃蒂說。

“你——”

“別管我。我沒事的。讓她吃。她現在會吃的。你需要她的力量。”

“羅蘭,如果她是假扮的,那可——”

槍俠作了個不耐煩的手勢。

“她什麼都不會假扮的,變化只是在她身體裡面。我知道的,你也知道。她那張臉不會做假。給她吃,看在你老爸的情分上,她一吃完,你就回到我這兒來。從現在開始計算每一分鐘。每一秒鐘。”

埃蒂站起身來,槍俠從後面拽住他的左手,不管有沒有病,他身上那股勁兒依然如初。

“不要提起另一個的任何事情。不管她跟你說什麼,不管她怎麼解釋。也別跟她拌嘴。”

“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麼做沒錯。現在照我說的去做吧,別再浪費時間!”

奧黛塔靜靜地坐在她的輪椅裡,用溫和而略顯驚訝的眼睛眺望著遠處的大海。埃蒂遞給她一塊昨晚剩下的龍蝦肉,她有點歉意地微笑著說,“我要能吃我就吃了,”她說,“可你知道後果會怎樣。”

埃蒂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聳聳肩說,“再試一下又沒害處。你得吃東西,你知道,我們還得一個勁兒往前趕路呢。”

她笑笑,撫摸一下他的手。他感到像是一股電流從她身上傳過來。這是她,奧黛塔。他和羅蘭都知道是她。

“我愛你,埃蒂。你已經這樣費心地勸我了。這樣有耐心。他也一樣——”她向岩石那邊槍俠躺臥之處點點頭,投去一瞥。“——可是他硬得像塊石頭,很難去愛他。”

“沒錯,難道我還不知道。”

“我再試試吧。”

“為了你。”

她微笑著,他感到整個世界都為她而感動,因為她,他想道:求求你上帝,我從來沒有得到過這麼多,求求你別讓她離開我。求你了。

她接過那塊肉,鼻子很滑稽地扭了扭,朝上看看他。

“我一定得吃?”

“只要一口吞下就行了。”他說。

“我以後再也不會吃扇貝了。”她說。

“你說什麼?”

“我記得告訴過你。”

“也許吧。”他說著擠出一絲緊張的笑容。槍俠說過這會兒不能讓她覺察那另者在他意識中赫然而現。

“我十歲還是十一歲的時候,我們拿它當晚飯吃。我討厭這種味道,像是橡皮球似的,吃到後來,我把它全都嘔出來了。後來就再也沒吃過。可是……”她嘆了口氣。“就像你說的。我會一口吞下去的。”

她把一塊肉塞進嘴裡,像是小孩吞下一湯匙苦藥。一開始她慢慢咀嚼,接著就越嚼越快。她吞下去了。又吃第二塊。再咀嚼,再吞下去。再吃。後來她幾乎狼吞虎嚥了。

“慢慢來!”埃蒂說。

“這肯定是另一種玩意兒!肯定是另一種!”她歡愉地看著埃蒂,“隨著我們的行程拉長,海灘上這玩意兒品種也變了!我不像原先那麼反感了。好像是,好像不那麼噁心了,像以前……我使了好大勁才嚥下去,是不是?”她直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