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黃以安見紀燮這般誠摯相托,心裡微微震動——這個表弟,似乎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而且堅持,在這一點上,與那個小丫頭,一無二致啊!

卻有人不允他多想,“五爺,前頭說是吉時快要到了,請您趕緊準備去洪府迎親了。”有人過來相請。黃以安點點頭,拍拍紀燮的肩頭,道:“你放心,先去前邊吧,回頭席上別光想著幫我擋酒啥的,你明日還要早起出發的。”紀燮有點赧然,感激地衝黃以安一笑,往前面席上去了。

黃以安也揹著手慢悠悠地往園子外面晃過去。他經過北牆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住,終於往南牆上的風洞看了一眼,那些個風哨,還臥在風洞裡頭,一旦有風吹過,便送出“呼呼”的風聲。他心裡想著,過去的那些念想,過去了這些時日,竟然還在那裡,不由人地還在那裡,看來也只能永遠留在那裡了。

於是黃以安便繼續晃晃悠悠地出了園門,準備去迎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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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黃宛如找了機會,找到傅春兒與她說了幾句話。她眼下管著黃家不少事情,原沒多少空閒,當下與傅春兒閒話幾句,見四下無人,趕緊說:“幸虧你來了,若是你不來,只怕我會被五哥怪死!”,她頓了一下,跟著又說,“我娘一會兒就陪姑母進來,依我看,姑母可能不會出面找你說話,我娘倒是有可能……”

遠處有人招呼黃宛如,黃宛如急急地道:“沒事的,姑母沒有……”她話還沒說完,已經被人喚走。傅春兒因此也無從得知她口中沒說完的那“沒有”,究竟是沒有什麼。

黃宛如走到院子的另一頭,兩位貴婦人正結伴走過來,她見到了,便招呼一聲:“姑母,母親——”

過來的正是黃宛如的生母,丁氏,還有紀燮的生母,黃氏。丁氏也是歙州府的鹽商大家出身,與黃氏頗為相得,姑嫂兩個,處的不錯。兩人一起過來,黃氏見到自己的侄女,滿眼的慈愛,一直到黃宛如走出院子,眼光才戀戀不捨地收回來,嘆了口氣道:“這才是我們黃家人的樣子啊——”

丁氏聽著這話不大對,蹙了眉頭說:“二妹啊,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宛如這頭的事情,竟是我連過問一句都不行了,只你大哥一人在斟酌。再說了,”她望向黃宛如匆匆出去的身影,埋怨道,“當日小七剛中舉的時候,我就想著將這件事情給定下來,那會兒你不是說不急麼?眼下便是想急,也急不得了。”

黃氏想起舊事,臉色便不太好看。

丁氏卻沒有注意到這點,繼續在數落她:“拿那日的事情來說吧,你也做得過了一點。紀家那頭的親眷,你便不為別的,為了兒子的面子,就算不去,也好歹事先給人打聲招呼。眼下這般弄得,好生失禮,紀家那頭,怕是日後都站你兒子那頭去了,小七瞧中的那個丫頭,就算再不好,人家先佔了一個’禮’字,或者趁你不在,不知道怎樣去奉承你妯娌去了呢。”

黃氏聽著這話,如一個小女孩一般嘟起了嘴,做出一番賭氣的樣子。

丁氏嘆了口氣,道:“其實小七要是真的中意,家世差點也就算了,人家家中不也好歹有鋪子和作坊麼?日後關鍵是小七的日子要過好。紀家不像黃家,紀家在廣陵扎得根深,你看面兒上世代行醫,生意不照樣做得盆滿缽滿的。小七已經給你出頭,全廣陵府就只有你一個,是個解元的娘,要是大差不差,你就別再和兒子槓著,沒準這樣,小七也不會吵著要遠遊。”

黃氏可不樂意了,道:“嫂子,你跟我哥哥可是得了個好媳婦,這御賜的婚事,要多有臉就有多臉。這事情又是你們兩夫婦籌謀了好些時日的……”

“你不知道,”丁氏急急吼吼地打斷了黃氏的話,介面道:“妹妹,話不能這麼說……”她這句話說得又急又響,惹得周圍的人紛紛抬頭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