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眾人聽了,都是大喜過望。紀燮膝頭那裡覺得發熱,便是血脈開始暢通的跡象。如此看來,這蜂針真的有效!

然紀家老祖卻有點愁眉苦臉的,他對黃氏說:“老二媳婦啊,你不妨先出來吧!讓小七歇歇,歇歇!”

黃氏嘟起了嘴,可是對自己老祖的話,終究不敢違拗。慢慢地起身,一步三回頭地出了紀燮的屋子。紀家老祖給傅春兒使了個眼色。傅春兒會意,放慢了腳步,落在最後。見眾人都出了院子,她回身輕輕地問:“又炎哥,我陪你坐坐,說說話,可好?”

紀燮喜不自勝,點點頭。他想了想,卻說:“你去將窗前的紙筆拿來,我還是想說一些事情與你聽,你替我記下來,可好?”

傅春兒自然無有不允的。她見紀燮此刻還是念念不忘將他在各地的見聞記下來,心裡欽佩,嘴上卻打趣他,說:“等又炎哥這本手札整理出來,就叫做’防疫錄’,或是‘防疫手札’,一定是傳世之作。”

紀燮笑道:“傳世不傳世的,並不打緊,只是對世人有用,就好!”

傅春兒聽了這話,不曉得為什麼,眼眶微溼,藉口出去打水洗筆,跑到院中去,將水缸裡的水盛了一些出來在筆洗裡,跟著又滴了幾滴在硯臺裡,將墨給磨了。

她將這一切都忙好,轉臉看向紀小七,只見他額角見汗,呼吸微微有點急促起來。

三百三十二章 忍痛

傅春兒只好又去取了手巾,在涼水裡浸了,擰乾,再遞給紀燮,由他自己擦拭了汗水。傅春兒有些擔心地說:“又炎哥,你若有什麼不舒服,請一定要說啊!實在不行,咱們就去尋老祖去,叫他想辦法給你止痛。”

紀燮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道:“傻丫頭,老祖若是能止痛,剛剛一早就動手了。”

“老祖說,若是強行止痛,只怕這蜂毒的效果,便會大打折扣……”

傅春兒沉默片刻,突然振作了精神對紀燮說:“又炎哥,你來說,我來記,咱們不是原先就有這計劃,要在這幾日裡,將你在湖北和蜀中的見聞都記下來麼?”

紀燮見她振作精神,眼中也是一亮,道:“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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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辰年十一月初五,餘行至蒼溪。蒼溪老人毅山陵,掌蒼溪醫館四十餘年,嘗有言,時疫者,非其時而有其氣,自人受之,皆從經脈而入……”

紀燮此行,不禁走訪了醫館、惠民局,拜望了曾經經歷過時疫的醫者、官員、差役,甚至販夫走卒,也記下了不少疫病的症狀、防疫措施和對症的藥方。傅春兒一邊聽一邊記著,同時心中暗暗驚異。同時對於紀燮這番天賦——過目過耳,皆能不忘,她一時也十分欽佩,十分自豪。

傅春兒忍不住抬頭看了紀燮一眼,卻見他面色有些發青,額角滲出黃豆大的汗珠,登時語意也開始斷斷續續起來。

“……俾邪從經脈入者,仍從經脈出……此以發汗為去路也……”

眼見著紀燮越說越艱難,傅春兒忍不住就想要丟下筆,想去看顧對方,卻被紀燮一個眼神止住了。

紀燮帶著幾分艱難,卻認真地道:“我沒事,我只是覺得……腦中清醒得很。每件事情都記得住,否則……便可惜了。”

傅春兒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曾經似乎有人說過,疼痛的時候。往往是人最清醒的時候,也是頭腦最靈活的時候。她一想到這一點,幾乎馬上開始鄙薄自己——“拜託,要不要這樣殘忍。”

看著紀燮竭力忍住疼痛的樣子,傅春兒木然地將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記在紙上,然而自己心中也似有一把小刀子在用力剜著。她記著記著,終於忍不住,淚珠兒便悄然掛了滿臉。

這時候紀燮連吐一個字都很困難了,可是還是能看出他在竭力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