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像是在做夢……”秋娘的臉上也盡是恍惚,遙想這一對自己親手帶大的兄妹背井離鄉去求醫,一時杳無音信,而自己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現如今又重新回到了他們身邊,有了存身立命之所,她忍不住輕輕咬了咬舌尖,隨即才含笑說道,“不過,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郎君一定會娶一個家世尊貴又性情好的夫人,而娘子也一定會嫁一個如意郎君……”

“大媼!”杜十三娘登時打斷了秋娘的話,隨即便皺了皺鼻子說道,“阿兄倒是差不多,我還早呢!再說,你也還年輕,到時候尋一個好人家才好……對了,還有竹影,她都不小了,之前一直在外都給耽誤了!”

竹影不料話題突然轉到了自己身上,猝不及防之下,面上一時緋紅,隨即才嗔道:“大媼也是的,和娘子都說什麼呢!我要是嫁了,娘子身邊豈不是一個人都沒了?要我說,如今當務之急,是該好好挑幾個妥當的人。尤其是娘子,哪位大家千金身邊只有一個婢女的?”

她這聲音卻大了些,連車外的杜士儀也聽見了。想到這老宅的重修都是用那肖樂的家產充公,而劉膠東那兒送來的銀錢已經積攢下了數百萬錢,足夠去好好留心一些人手,他想了想便招手叫了赤畢過來。見人主動落後自己半個馬身,他便開口說道:“如今樊川故宅重修,但當初宅子付之一炬的時候,家中奴僕也已經散盡。我知道你做事精明,眼光更利,這件事情我想交託給你。”

赤畢聞言一愣,猶豫片刻方才說道:“郎君不是因此前墨硯之事,和千寶閣劉膠東有些交往?東西兩市貨賣奴婢的,和他都相識。”

“和他是銀錢往來,利字更多。和你卻是當初日日練劍,又生死線上走了一回,這種身邊近侍的事情,自然交託給你不放心。怎麼,莫非你不答應?”

見杜士儀故作把臉一板,赤畢心頭一熱,那僅有的顧慮頓時無影無蹤:“杜郎君既然信得過我,我一定好好挑選最合適的人手!”

把事情交託給赤畢,杜士儀頓時極其放心。想起再次派去了廣東的吳九,又想想在崔宅後園侍弄那幾畝菜地,不太樂意跟出來的田陌,他不禁啞然失笑。然而,想想頭一桶金第二桶金都和吳九那傢伙脫不開干係,而田陌伴隨他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光,他須臾便打定了主意。

等人這一回過年從王屋山回來,卻是該重重賞人的時候了!

今日杜氏這一場大宴,卻是設在京兆杜氏的大祠堂。這十幾年來,族中就沒出過一個進士,儘管杜氏豪族世家,從門蔭,或者明經等常科,抑或乾脆走制舉,不斷有人順順當當邁入仕途,但沒有一個進士,終究說出去便彷彿偌大的杜氏再沒一個才俊之士似的,就連杜思溫精神矍鑠地走進祠堂的時候,也忍不住長嘆了一聲道:“這三十年來,我京兆杜氏,終於出了一個能在京兆府試奪下解頭的子弟了!”

他這赫赫有名的朱坡京兆公起了個頭,縱使今日來的杜氏族人中,有些心裡酸溜溜的,但不少有見識的卻是興高采烈。進士科及第並不代表就能仕至高位,然而有杜氏門第之助,出人頭地的可能比那些寒素出身計程車子大多了。尤其是幾個和杜思溫一般年紀的老者,想到自從初唐杜如晦之後,杜氏竟再未出過宰相,一時多數心頭髮熱。其中一個和杜士儀論血緣更親近一些的乾瘦老者便是握著杜思溫的手,慚愧得難以自已。

“此次若不是京兆公援手,杜氏難得這麼一個才俊之士便要摺進去了!京兆公看人的眼光,真是我等不能及!”

這一句我等激起了不少老一輩人的共鳴,卻也讓杜若等幾個今歲應試的年輕一輩面露不忿。尤其是杜若今科京兆府解送連邊都沒摸到,比掛在榜末的柳惜明都不如,此刻登時冷笑道:“有什麼了不得的,還不是因為京兆公豁出老臉去幫他!”

而另一個勉強入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