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的杜氏子弟今年也未入等第,這會兒忍不住輕聲嘟囔道:“不但京兆公,便是崔氏也傾力相助。要說杜六郎,要說姻親,你家才是崔氏的正經姻親才是,怎人家舍了你偏偏去幫他?”

這話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杜若的臉立刻就黑了,竟是一言不發轉身離得這些人遠遠的。然而他人固然走了,後頭那幾個都去應了今年京兆府試的杜氏子弟不敢隨意再說杜士儀的不是,逮著這機會,一時你一句我一句都譏刺起了杜若不知道做人,誰不好得罪偏偏把姻親崔家給開罪了。直到最終外頭傳來了一個聲音,他們方才意猶未盡地閉上了嘴。

“杜十九郎到了!”

杜士儀按照之前那帖子上寫明的時間提早了半個時辰抵達,可他帶著杜十三娘進門之際,瞧見各家長輩晚輩幾乎都已經到了,就連杜思溫都已經從朱坡趕到了這裡,他不禁連忙致歉不迭。然而,杜思溫不等他把話說完,便不由分說拉著他來到了祠堂那正堂面前的臺階上,旋即用力一跺柺杖。待到下頭漸漸安靜,他方才高聲說道:“今日杜氏上下襬宴為解元郎賀,我雖已經老朽,卻有幾句話不吐不快。”

右手被杜思溫死死拽著脫身不得,杜士儀不得不站在這等眾目睽睽的位置,聽著旁邊這位京兆杜氏最德高望重的長者說話。

“這幾日間,多有人說我偏心杜十九郎,若無我的助力,他這解頭也爭不得。這卻好笑,莫非從前這幾年的京兆府解試,我京兆杜氏就不曾有子弟應試,我就不曾提攜過人不成?”杜思溫這聲音洪亮,一時間院子裡滿滿當當的人,哪怕就連門外的旁支子弟也都聽得清清楚楚。站在杜士儀的位置,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見,杜若的臉色刷的紅了,而其他參加今科京兆府試的那幾個人亦是不安地往後站了站,顯然也屬於被杜思溫這話掃著的人。

“既然年年都有人應試,甚至得了京兆府解送去應省試,結果卻名落孫山,如今卻來覺得今科我偏袒杜十九郎,豈不是笑話?今年的《京兆等第錄》已經正在印,到時候你們若是不服的,不妨品鑑品鑑,看看差距在哪兒?至於我那一夜親自上了京兆府廨,我不妨在這兒丟一句明明白白的話,倘若你們有真才實學,卻也碰到了別人卑劣暗算,結果被倒打一耙,別說京兆府廨,就是大明宮含元殿,我杜思溫也敢上殿直陳情!”

這擲地有聲的話聽在廣大杜氏子弟的耳中,一時振聾發聵,四周圍鴉雀無聲。而杜思溫彷彿說得興起,一時索性又拄著柺杖緩步下來,彷彿沒注意到旁邊被他緊緊拽住一隻手的杜士儀也無可奈何地被自己拖了下來。

“不服別人得了解頭,這無可厚非,但不服就要加倍努力,不是在背後說什麼風涼話!河東柳氏那位柳十郎,日前上了江南西道衡州去求學,這是求的什麼學,想必知道江南西道衡州是什麼地方的你們全都心裡有數!只知道玩弄那些小聰明,小手段的,這一輩子都休想登大雅之堂,因為他這一輩子就只會在背後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為人處事,要循正道,用正心,上對得起天地,下無愧於良心,如此將來方才能忠於天子,善待百姓。京兆杜氏從兩漢存續至今,靠的便是真才實學大手腕,可不是光靠什麼上不得檯面的私心手段!”

說到這裡,老人彷彿是有些累了,鬆開了杜士儀的手,兩手拄上了自己的柺杖。而這時候,杜士儀低頭看了一眼那手腕上鮮紅的印子,雖感慨於杜思溫的大手勁,但剛剛那番話他亦心悅誠服,況且此刻他最擔心的還是吹鬍子瞪眼的這位朱坡京兆公如此年紀一大把這麼激動,是否撐得住,於是當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