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夜裡還要背《貞觀政要》。前兒奴婢路過書房,聽見教《周禮》的劉侍講正訓誡'君子不遊於佚'呢。"說著掩唇輕笑。

殿角銅漏滴答聲中,忽飄來一陣芍藥香。朱厚照望著窗外遊廊下懶懶曬太陽的貓兒,似乎想起來什麼,不覺莞爾:"倒是我疏忽了。明日叫司禮監吩咐內官監在西苑海棠塢支起紗帳,再讓尚膳監備些櫻桃酥酪——只是瞞著那些個師傅,仔細又上奏本唸叨'玩物喪志'。"

話音未落,忽見廊下閃過一抹杏黃衣角,原是榮哥兒扒著朱漆柱子偷聽。父子倆目光一碰,朱載坖慌得轉身要跑,卻叫滿地藤蘿絆了個趔趄。朱厚照忍笑喝道:"再躲?仔細朕改主意!"

鳶兒隔著紗窗覷見朱載坖慌手慌腳的模樣,忙不迭打起簾子出去。但見朱載坖攥著杏黃衣角兒,鞋尖正碾著廊下青苔印子。

待牽進暖閣,朱載坖方要撩袍跪倒,忽聽得衣襟裡"噹啷"一聲,原是藏著個鎏金九連環。慌得他小臉漲作胭脂色,竟把請安詞兒嚥了半截在喉間。

朱厚照乜斜著眼,虛點他額頭:"豆丁大的人兒,倒學得隔牆耳了?"話音裡裹著三分笑意,倒像是春風化開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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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知道了鳶姑姑來,想必是說兒子的事兒"朱載坖聲若蚊蚋,眼波直往博古架上的青玉荷葉杯轉。偏生那九連環又作怪,自衣襟裡滑出來,硌得金磚地"叮鈴"一聲脆響。

殿外忽掠過一陣穿堂風,吹得案頭《禮記》嘩啦啦翻動。恰停在"文王世子"那一篇,書中內容,倒與眼前光景相映成趣。

朱厚照瞧著地上滴溜溜打轉的九連環,忽想起昨日批奏本時,正是這金器磕在硯臺邊的聲響擾了清靜。此刻倒成了活生生的佐證,不由用麈尾柄輕敲案几:"好個尋鳶姑姑,尋到朕的這裡來了?"

鳶兒忙彎腰拾起九連環,帕子裹了遞過去,笑道:"孩子貪玩一些。"說著朝朱載坖遞眼色,偏朱載坖盯著案子上的那個鎮紙發怔。

這時又有一陣風穿殿,將朱厚照腰間繫著的玉佩吹得叮咚作響。朱厚照摩挲著玉佩溫潤邊角,話鋒忽轉:"我前些日子去了西苑,忘了帶你了,那西苑新貢的綠頭鴨,昨日撲騰得荷花塢好不熱鬧。"

朱載坖倏地抬頭,眸子裡汪著兩丸黑水銀,袖口金線繡的蟠桃紋跟著顫了顫。正要張口,忽見劉全忠捧著食盒進來,揭開竟是冒著寒氣的櫻桃冰碗和一些點心果子——原是尚膳監聽聞榮哥兒在此,緊著送來表忠心的。

"暑氣催人吶。"朱厚照用銀匙攪著碎冰,瞧著冰晶映出虹彩,"我也怕那些師傅們,也怕都察院攔路諫'君王不可耽於遊樂'"說著舀起一枚嫣紅櫻桃,卻不送入口,任那汁水順著匙柄滴在冰紋瓷盤上,洇出朵殘梅模樣。

鳶兒會意,悄悄往朱載坖手裡塞了塊松瓤鵝油卷。朱載坖卻渾忘了吃食,只管攥著九連環喃喃:"能去嗎?"

"當然——"朱厚照忽將櫻桃拋向半空,銀匙"當"地接住,笑意裡摻了三分頑童神色,"回頭我給師傅們和那些科道官送兩筐嶺南荔枝。”

朱載坖一聽便道:“爹是嫌他們火氣太旺,該好生降燥嗎?"

朱厚照聞言一愣,笑道:“就你懂的多?”

:()我是正德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