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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江則給予了上層官方的暗中幫助。紫菀的法語和英語在初創時期居功至偉,勞心勞力的結果是生育時的難產,在陣痛三天後於二月十四日聖瓦倫蒂諾節才生下一個小小女嬰,紫菀虛弱得在床上又躺了兩個月才下地。
阿黛爾夫人身為女嬰的教母,馬上薦了一名剛從孛艮地來巴黎的鄉下壯實農婦,她剛生的一個女嬰夭折了,那胸脯豐滿得像熟透的水蜜桃,奶漲得她痛得直想哭。把這個華人小小女嬰一抱上手,|乳汁就溼了兩層衣服。女嬰在吸飽奶後甜甜酣睡,瑪吉的Ru房空了,心卻實了,給她取了個法國名字叫Demi,是一半或小的意思。這個小女嬰比她的寶貝小那麼多,她一隻手抱著,另一隻手還可以做事。
吳菊人則為她取名的“霜”。紫菀聽了這個名字,心裡一陣苦笑,心想該來的終究要來,命運就是這麼安排的。從喜帳上的洞、樹上刻的字,到女兒的名字,一樣樣原封不動地發生,自己哪裡逃得了?看著這些日子為照顧她憔悴消瘦的吳菊人,心痛之極,嬌嗔道:“為什麼用這個字?就算她這一輩是雨字頭,可女孩能用的雨字頭的字那麼多,雲霞、雪霰、雯霙、霧靄、雩露、霏臁��母霾緩媚兀俊�
吳菊人將她的長髮編成一條麻花辮放在她胸前,道:“你呀,難道忘了嗎?仰頭看桐樹,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咱們姓吳,‘無霜’兩個字那是妙手天成,不用才可惜了。”
紫菀聽他提起合巹那夜唱的歌謠,憶起往事,嬌羞滿面。她雖做了母親,仍有一股女兒嬌態,嗔怪道:“就你記得,我全忘了。”聖瓦倫蒂諾節的孩子,情人節的禮物,有吳菊人這樣的夫婿,紫菀覺得百死無憾。
吳菊人笑道:“忘了?那我每天在你耳邊念一百遍。”又道:“吳霜就是無雙,天下無雙。你是古來今來絕無僅有的那一個,我的無雙至寶。”
紫菀心中歡喜,卻道:“給孩子取名呢,說我做什麼?吳霜就吳霜,”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嬰,呢喃道:“霜霜達令,你好啊。”此語一出,連她自己都驚訝了,她從小聽慣了爸爸秋白叫媽媽作“霜霜達令”,原來是自己先叫的。把臉貼在女嬰的頭上,心裡感慨萬千,暗道:霜霜,我們又見面了。我們原是血脈相連的母女,後世我令你傷心,這一世我來照顧你。像我們這樣糾扯不清的關係,世上也真是無雙了。
等紫菀養好身體,霜霜也長得結實,會說會跑了,喬之珩寫信邀他們去倫敦會面。新舊世紀之交,倫敦有許多的慶祝活動,女王以八十一歲的高齡仍會在皇宮花園接見民眾。紫菀知道再過一年女王就會去世,這原是極難碰上的盛況,何況還有和懷特的約定,便答應了去倫敦。吳菊人看她興致甚高,也不予阻攔,在聖誕前便抵達了倫敦。喬之珩也從牛津早到了兩天,訂好了旅館的房間。
紫菀從沒有見過這位兄長舅公。喬之珩一早在牛津讀書做事,辛亥革命前後回上海在商務印書館出任過一陣編修,吳霜其時便在他家長大,等她出生時喬之珩已經重回牛津。但她在吳霜的照片中見過他和他的夫人,那位吳霜時常念起的舅母。從前她覺得奇怪,為什麼沒有外公外婆的照片,現在才發現,是她自己不願意留下影象。
吳菊人用電報通知了喬之珩船隻抵港的時間,喬之珩派了馬車來接,人和行李都上了車,一路急馳到了攝政街。紫菀對倫敦嚮往已久,從視窗看著世紀初的盛景,覺得自己像闖進別人的遊樂會里的頑童。
到了旅館,吳菊人在大堂找到一個經理模樣的人問牛津來的喬先生在房裡嗎。他在法國兩年有餘,已學會一口法語和英語,出門辦事交際不用紫菀也可以暢行無阻了。紫菀曾笑他說“吳茨人先生,原來你不笨,就是不肯學。”
經理剛答了一句在,就聽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是吳妹丈?”用的是吳鎮家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