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真犯困了。”

“今晚的事情,我是說那瘋婆子說過的話,請太太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我……我對先生一直忠心耿耿,從未做過任何有損於大家利益的事情。看在我拼死救您的份上……”

“那瘋婆子說過什麼話?”我假裝想不起來,“我怎麼不記得她說過什麼?好像就是說要殺我啊,為她的什麼人報仇啦。就這些吧?難道你還聽見她說了什麼?”

“謝謝太太,您早點兒歇著吧。”他微微一笑,退出屋去。

我抱了個大枕頭,安心睡覺。

脖子裡被匕首劃傷的地方有點疼。這疼痛讓我想起佟鷺嫻。人死後真的會變成鬼魂嗎?我開始思考這個看似無聊的問題。如果有,是好是壞呢。恐怕沒人能給出絕對的答案,畢竟人只有在死後變成了鬼魂才有發言權。譬如有些人在世時滿是痛苦的經歷和回憶,死後希望得到永恆的安寧,永遠不記得前世之事,那麼對他來說不如死後什麼都沒有,也就不再有恢復記憶的那一天,也不再回味痛苦。對另一些人來說則完全相反,他可以重拾希望,以嶄新的方式記住和看待曾經失去的生命,獲得全新的體驗。

我希望佟鷺嫻是後者,希望她有機會重新開始,別再與我為敵。因為我不是她的敵人,也不願成為她的敵人。

從鬼魂的問題上我又想到了有關於它們的種種傳說,寒意頓起,越想越怕。死亡好像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哩。忽而又想我並不是怕死之人,為何懼怕死亡呢?想了半天,總算為自己找到一個模糊的理由。我並不是懼怕死亡,而是懼怕死亡後將面對的那個世界,未知的世界最可怕。

想多了,睏意全消。我在黑暗裡抱著枕頭傻傻地等待天明。

門口輕響,有人在靠近,腳步聲極輕。

爾忠國?我辨聽出來是他。只有他這等功夫的人才能將腳步聲放到幾乎沒有。他的呼吸聲也極輕,心跳非常緩慢,沉而有力,與平常人有所不同。

這麼晚了,他摸到我房間又想幹什麼?我想了想,假裝睡沉了。

他挨近我的床邊,輕聲喚道:“鳳嬌!”過了片刻又輕聲喚道:“拾伊!”

搞什麼名堂?我暗惱,但依舊裝睡,均勻地呼吸。

一隻手輕輕摸到我的脖頸,揭開紗布的一隅,肌膚上隨即一陣清涼,傷口疼痛的感覺很快消失。

玉蟾露!我不由吃驚。哪裡來的?唯一的一瓶玉蟾露不是被我送給左大姐了嗎?他這裡怎麼還有?

他的手指極輕地將藥膏塗抹在我的傷口上。我故意翻了一個身,嘟囔道:“討厭。”

他的手迅即縮了回去,半晌不動,見我只是說夢話,又伸過手來將紗布蓋好,輕輕往外走。

“狗特務,我要你死得難看!”我依舊呢喃,又翻了個身。

他停住,呼吸有些急促,但很快平穩下來,無聲地走出房間。

從他離開那會兒起,我就一直想跳起來拿枕頭砸向他並大罵:“變態狂!”但我缺乏那麼做的勇氣。

捱到天亮,我早早地起床進入廚房找東西吃。負責伙食的楊師傅還沒起床,我自己動手做了一個煎雞蛋,淋上醬油吃起來。吃著,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父親。小時候一直是他負責我的生活和學習,每天早晨早早起床熬豆漿,做早點,催促我上學別遲到。我的爸爸,多好的人,怎麼說變心就變心了呢。媽媽雖然顧家少,可她是為了讓更多的家庭獲得幸福啊。他怎麼可以拋棄媽媽,跟其他女人好了呢。他一直說最愛我這個女兒,希望看著我一天天長大,直至看到我的未來走向幸福和美滿。可他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將最疼愛的小伊也拋棄了呢?

十多年來他和那個女人一直恩愛甜蜜嗎?有了新的家庭後是不是也有了新的孩子,所以不再在乎我這個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