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什麼口味的菜?”

“隨便。”

計程車停在了熟悉的飯店前,我隨口笑著說,“這裡的蟹黃豆腐燒得一流,外脆內嫩,鮮香撲鼻,還有幹炒白果,吃完飯,用手一粒粒撥著吃,簡直是聊天的最佳配菜。”

他怔了一下,盯著我說:“你的這句話和推薦我來這裡的朋友說得一模一樣。”

我只能幹笑兩聲,“看來大家眼光相同。”能不一模一樣嗎?壓根就一個人。

兩人坐下來,要了一壺鐵觀音,他邊幫我斟茶,邊說:“我覺得你和我那個朋友很像。”

我本來想把話題岔開,可突然間,我改變了主意,想知道他究竟怎麼想我。

“你的朋友也像我一樣老是笨手笨腳、出狀況嗎?”

他微笑,“你和她身上都有一種難得的天真。”

我咬著唇想,這句話究竟是讚美還是貶抑,想了半天,未果,只能直來直去,“你究竟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

他眼中滿是打趣的笑意,唇角是一個漂亮的弧線。我盯著他,不能移目。他的笑容漸漸淡了,與我對視了一瞬,竟裝作要倒茶,匆匆移開視線,實際兩人的茶杯都是滿的,他只能剛拿起茶壺,又儘量若無其事地放回去。

辦公室裡,即使面對陸勵成,他的笑容也無懈可擊,可正因為無懈可擊,所以顯得不真實,現在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他沒有再看我,一邊吃菜,一邊介紹著紐約那邊的人事關係,和我需要注意的事項,我的心思卻早亂了,本來約好和他週末見,告訴他我是誰,現在這麼一來,計劃只能取消。

蟹黃豆腐上來,他給我舀了一大勺,“也許將來,我可以約我的好朋友出來一塊吃飯,你們肯定能談得來。”

他談笑間,眉目磊落、行止光明,我突然後知後覺地生出一種恐慌感,在我看來,我有我不得已的原因,我從沒預料到我能和他在網路上認識,更不會想到他能把網路上的我視為好朋友,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一切,會不會覺得被欺騙了?

那個外脆內嫩的蟹黃豆腐,我是一點鮮美的味道都沒嚐出來,反倒吃得一嘴苦澀。這世上有一個詞叫作繭自縛,我算是真正嚐到了。只知道他不停地在叮囑我事情,而我卻什麼都沒聽進去,只是一直敷衍地嗯嗯啊啊,到後來,他也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提早結束了晚飯,送我回家。

我做夢都想不到,我和他的第一次晚餐竟然就這麼草草收場。

我做夢都想不到,我和他的第一次晚餐竟然就這麼草草收場。

回到家裡,我就如同一隻困獸,在屋子裡來回走著。MSN上,他的頭像亮了,卻一直沒有和我說話,我發了很長時間的呆後,和他打招呼,解釋週末的見面要取消。

“我突然有點事情,週末恐怕不能見面了,對不起。”

“沒事。”

兩人開始聊起別的,他向我推薦他最近剛看過的一本書,評論書中的內容,毫無戒備地將自己的喜好暴露在我面前,我的心頭越來越沉重,如果他知道我是他的下屬,他還能在我面前如此談笑無忌嗎?

這個曾經讓我幸福的網路對話,開始讓我覺得充滿了愧疚感,都不知道究竟怎麼回答他,只能雜七雜八地東拉西扯著,將話題越扯越遠。

“又下雪了。”

我抬頭看向窗戶外面,隨手關掉了檯燈,“是啊!”

細細碎碎的白,若有情若無意地飄舞著,我走過去開啟窗戶,窗簾呼啦一下被吹得老高,桌子上的紙也全被吹到了地上,我沒有理會,任由它們在地上翻騰。

我迎著冷風站著,與昨夜一模一樣的風景,我卻感受不到絲毫美麗,原來,景色美麗與否只取決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