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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又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在玻璃窗上劃下一道又一道錯綜的痕跡,彷彿少女的心事。洛遙整理完畢,舒心的伸了懶腰。李之謹拿了鑰匙和大衣送她回家。她忽然覺得奇怪:“你一直住的是賓館麼?”
他摁下電梯按鈕,一邊等,一邊說:“不是。這幾天我爸在這裡。前些天我都住工作室。”
他家祖上是有個大宅子的。早就成了景點,安居在城市的一隅,笑看行人往來如織。洛遙也曾經去過,牆上有李老先生和當時政府要員們的書信往來,也有李家支援革命經費的單據。一幀幀的照片,老舊而黑白,那個時代的人們,在相機前拘謹而不自在,自然成像效果也不好,可偏偏照得出人們眼中的光亮,總叫人覺得還是有希望的。
他們談談說說,電梯降到了底樓。還有人等著進來,李之謹伸手護住門,讓她先出去。她卡在人群當中,似乎失神了一秒鐘,匆匆忙忙的轉頭對李之謹說了句:“我去趟洗手間,你等我一下。”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洗手間在哪裡,隨便抓了個服務員就問:“請問洗手間在哪裡?”
小姐很耐心的給她指路,她來不及聽完,就往那個方向走去了。
大理石鋪成的地板晶亮,璀璨如水,一盞盞的燈光落在腳下,彷彿就是淡黃色的芙蓉初開。
最後還是沒找到洗手間,因為眼前是望不到盡頭的紅色地毯,和數不清的房間,總有一種相似卻陌生的感覺。
她就停下了腳步,靠著走廊的窗臺,靜靜的站著。好像已經很久很久,好像又只一會兒,她幾乎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直到有服務員走過來,笑容滿面:“小姐,請問需要幫忙嗎?”
她說沒有,沿著一旁的大型盆栽和紅木根雕,又慢慢走回大廳。
不知道能不能避開剛才的驚鴻一瞥,每一步都忐忑。
幸好只有李之謹在等她,並沒有不耐煩,只是關切的看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差?”
她搖頭:“走吧。”
他卻忽然笑了,像個大男孩,眼神燦爛,出其不意的拉住她的手,緊緊握住:“哎,別急,我帶你去見見我爸。”
她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不遠處的大堂吧,有一群人站著低聲交談。
她沒有看見別人,獨獨只一個男子,銀灰色的西服,挑著眉梢,望著自己的方向。
他的表情彷彿被冰凍在很遠很遠的冰雪角落裡,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她,和她身邊的李之謹。
彷彿會有一把冰刃,嘶啦一聲,劃過了心尖的地方。
不會見血,因為傷口真的太冷太冷。
原來真的避不開。
洛遙是被李之謹拖著走過去,一步步,清晰的聽見鞋跟在很有規律的敲擊地板。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就這麼六神無主的被李之謹拖著走,連掙扎、或者拒絕都忘了。
可是她有什麼好怕的?展澤誠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會在酒會後喝得大醉,也許正是因為酒醉,才忽然想起她了,於是在冬夜牢牢抱著她不肯放手。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等到他恢復清醒的時候,想必手邊攤著報紙,全是他和女伴的緋聞。
她終於深深呼吸了一口,跟上了他的腳步。
李公子拖著一個年輕女孩子的手走過來,在場的一干人,認得他的一臉興致勃勃;不認得的,則驚詫於李先生忽然停下了交談,目光轉了一個方向。李之謹的父親李耀輝,卻輕輕的笑了一聲,指著來人,微笑著對展澤誠說:“我兒子。”
展澤誠似乎全然沒有看見白洛遙,彬彬有禮的伸出手去:“幸會。”
李之謹收起了平時溫然隨意的態度,此刻的風度禮儀,倒真像是世家名門子弟,波瀾未生,優雅,卻透著交際時必備的淡淡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