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乘,時雨好奇道:“你不是被逐出蔣家的麼,如今怎麼要回去?”

“兄長說了一門親事與我。”姜玉竹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婚姻大事,長兄如父,我焉敢不從?”

“成親?”時雨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一張臉浮起淡淡的笑,卻是訕訕道:“怎麼突然要成親?”

“男大當婚。”姜玉竹笑道:“你也過了出閣的年紀,總該找個人嫁了,莫不是還肖想著鎮國大將軍?”

時雨的一張臉漲得通紅,“胡言亂語,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只這一念,時雨滿腦子都是小太醫那張白白淨淨的俊臉,就連蔣廣白同她說話時,她亦是愣愣的。

“時大人?”蔣廣白不由提高了聲音。

時雨連忙回神,不好意思道:“抱歉,先生方才說什麼?”

蔣廣白一怔,像是提起極大的勇氣,面上一紅,道:“蔣某知道此言唐突……想我年近而立,孑然一身,唯有家中產業,可以為聘……”

蔣廣白說了一半,口齒間一片苦澀。只見時雨的眼睛飄飄然落到了窗外,直直地看著在園中飲茶的一對男女,二人相談甚歡,聲色歡愉。

他忽然覺得,不論此刻他說什麼,都是毫無勝算。

時雨忽然抬起眸子,裡面水霧氤氳,“請先生見諒……我還有要事在身,這便告辭了。”

一路上跌跌撞撞,竟似醉酒一般,時雨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她竟然能狼狽至此。那個任她欺辱的小太醫,怎麼就突然談婚論嫁了?

忽然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時姐姐,你怎麼了?”

時雨堪堪回頭,便見華服錦衣的蘭芷一臉關切。

“我沒事。”

蘭芷笑笑,“這便好,方才玄音殿下入宮,正宣你我過去呢。”

時雨喜上眉梢,“可是歇在長陵殿?”

“正是。”蘭芷點頭。

長陵殿裡,婢子魚貫而入,將點心、茶飲一一擺放整齊,便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瓷盤裡的棗兒碩大飽滿,倒是梁國不曾有的。

孫昭連忙招呼二人坐下:“此棗浸過白酒,密封熏製而成,名曰醉棗。”

說罷挑了兩個最大的,分給時雨和蘭芷。

時雨兀自咬了一口,眸子一亮道:“好清冽的酒香。”

蘭芷便也小心翼翼地品了一口,卻被辣的連連吐舌頭,“水……水。”

時雨忍俊不禁,連忙將茶水遞給她道:“叫你偷學大人吃酒!”

孫昭亦是笑出了聲,對蘭芷道:“方才衛相對本宮說,你學識淵博,良善純直,每日上朝之時,倒是引得眾臣魂不守舍?”

☆、兩心相知(二)

蘭芷的臉上浮起不自然的紅暈,“殿下莫要取笑下臣。”

孫昭不由想起,她初入長陵殿時,蘭芷鞍前馬後地伺候。她聰慧機警,尤其善於揣摩人心,她辨識琉璃扣、解了章華夫人枉死的疑雲;而後更是奮不顧身地鳴冤大理寺,為的只是還衛相一個清白。

猶記得她走那日,紅著臉兒問她,殿下能否恩允奴婢一個請求。

孫昭不由好奇。卻聽她說,如若奴婢能保得一條小命,殿下可否將奴婢調至御前?

孫昭更加好奇,“你為何要去御前?”

她的臉更紅,“奴婢想……日日見著衛相。”

太子還政之後,孫昭不僅薦她至御前,還替她脫了賤籍,賜名蘭芷,正所謂“寒裳順蘭止,水木湛清華,鎮國公主對她的恩澤可見一斑。

蘭芷一直跟著章華夫人讀書,本就是個識書斷句,才華卓絕的。加之日日在御前侍奉,短短數月之間,文章精進,竟是令天子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