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定,回手摸摸背上已經昏迷的許新子,確定他沒被傷及,才冷然回首。

“你們在做什麼?”

“大成你怎麼這麼魯莽!”趙興寧神情有點尷尬,呵斥了剛才出手的那個士兵,上前一步,道:“大帥,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剛才聽到的訊息太要緊,我們想確認。”

雲雷軍一直稱呼納蘭述大帥,他們只視君珂為他們的主子,趙興寧語氣還算平和,但四面的雲雷軍,臉色已經很冷峻。

有些事,他們自己也有存疑,畢竟這些盟民,對朝廷的作風還是瞭解的,盟民雖然和九蒙貴族不和,但六萬盟民親屬的死,等於將朝廷推向盟民對立面,按說朝廷不至於做這種蠢事。有時候有些心志精明的人,午夜夢迴,想起這其中蹊蹺,也覺得睡眠難安。

“所以想殺了我,或者擒下我,確認?”納蘭述語氣淡淡,卻說不出的諷刺。

趙興寧尷尬地咳嗽一聲,他是孤兒,並無親屬身死於爆炸案,提升為副將後,很得過堯羽衛的關照,連許新子都指點過他武功,他對這事,雖然震驚,但沒有切身之痛。

然而他沒有,他身後計程車兵都有!此刻他若輕輕放過,他會首先被憤怒疑惑計程車兵殺死。

“大帥不要多心。”他道,“我們絕沒有此刻背離你的意思,只是茲事體大,必須問個清楚。大帥如果問心無愧,應該相信我等,絕不敢為難你。”

“何必這麼客氣?”他身後,剛才那個出手的參將冷冷道,“對,就是擒下你,納蘭述,這事情太大,我們不可能放過。今日必得擒下你,向堯羽問個明白。如果是真的,雲雷軍不能認賊作父!如果是我們錯了,我王大成以下犯上,也沒打算活著回去,自會以死謝罪!”

“大敵當前,兄弟鬩牆?”納蘭述冷冷道,“你們要讓君珂失望嗎?”

“君統領如果替你隱瞞了此事,我們已經先對她失望!”

納蘭述默然半晌。

身上許新子鮮血猶自在流,他聽見熱血滴答敲擊在石板上的聲音,頸側的呼吸越來越淺,許新子經不起再作戰折騰。

那些滴血的聲音聽在耳中,聲聲都是割心的折磨。

他不能對雲雷軍束手就擒,那等於將堯羽乃至冀北聯軍的生死交在了雲雷軍手上,當日燕京爆炸雖有內情,但確實和堯羽脫不開干係,一旦揭開,必是慘重後果。

但他也不能再僵持下去,他便殺了這七十雲雷軍和這些雲雷棄民,也必將耽擱時辰元氣大傷,而許新子,需要立即得到妥善救治。

只有先讓步,待出城門,再聯絡堯羽斥候,在路上……

納蘭述眼神微微一沉。

成大事不拘小節。

這些知道秘密的雲雷軍,不能再留。

從他們剛才的話裡,他們對君珂也已經有了疑慮和不信任,一旦訊息走漏,首當其衝的未必是堯羽,說不定還是君珂。

人對於朋友造成的傷害,以及路人造成的傷害,反應是不同的。前者會因為失望和覺得被騙,而分外痛苦。

君珂在雲雷軍心中是恩主和神祗,一旦這恩這神,被這個爆炸性的訊息毀滅,君珂要面對怎樣的憤怒和失望?

聯軍要面對怎樣的內訌和殺戮?

不,不能。

納蘭述抬起眼,他血流披面,都是許新子的血,看不出神情如何,語氣卻很平靜。

“好。”

雲雷軍都怔了怔。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上前兩步,面對雲雷士兵,“我願意束手就擒。”

雲雷士兵看著他清銳的目光,心中不禁起了疑惑——如此坦蕩,難道咱們真疑錯了他?

“你們願意被一個外人隨便幾句話就質疑我們。”納蘭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