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西鄂局勢,還有西鄂諸王之間的情形和我討論過。當時我說,我們只是借道,未必需要了解這些,更沒必要對付他們,用不上。但納蘭說,世事千變,根本沒有一定之規。行軍在異國土地,四周都是敵人的軍隊,怎能不瞭解敵人的軍力佈置、為政風格、首領性情、國家局勢?萬一軍情變化,也不至於措手不及。有備者無患,成熟的將領,永不打無準備的仗。”

柳咬咬頻頻點頭,深以為然,君珂慢慢站起身,支著桌案,剛才淡淡驕傲的語氣,漸漸轉為悵然,“可是他千算萬算,如此縝密,卻怎麼沒算到,自己命中那一劫……”

柳咬咬扶住了她的肩,手掌下有些堅硬的觸感,讓她心底嘆息,臉上卻揚起融融的笑,拍拍她道:“別這樣,對納蘭述有信心點,姜雲澤困不住他,這世上誰也困不住他,西鄂方面已經全力去尋找,很快就有訊息的。”

“已經七天了……”君珂仰頭,用手捂住眼,“他如果沒事,為什麼沒有立即回來?我攻打西鄂京城,和諸王鬥得轟轟烈烈,就是要讓他無論在哪裡,都能知道我在哪裡,可他為什麼不回來?”

最後兩個字帶著哭音,一聲破碎的哽咽壓抑在手掌下。

柳咬咬沉默,半晌,一把將君珂攬進了自己的懷裡。

君珂的眼淚,嘩啦啦落下來。

這是她自納蘭述失蹤後第一次哭,這個平常其實還挺愛流淚的少女,在納蘭述失蹤之後,一直堅持到現在,終於在柳咬咬的懷抱裡崩潰。

她抓緊柳咬咬的領口,哭著問她,“他為什麼不回來?”

她搖晃著柳咬咬,聲聲哽咽,“我把西鄂搶在手裡,想要將來交給他,他為什麼不回來?”

她撲在柳咬咬懷裡,用頭抵著她的胸口,用力問她,“黃沙城找了十次,西鄂的每寸土地都快被翻過來,那麼大動靜找他,他為什麼不回來?”

柳咬咬心中酸楚,輕輕拍著她瘦骨嶙峋的背脊,並不阻止君珂的粗魯,君珂需要發洩,她願意提供自己豐滿的胸。當然僅此一次。

“你說,你說!”君珂忽然抬起頭,瞪大眼睛,淚水盈盈裡眼神驚恐,“他會不會是不是不回來,而是回不……”

“啪。”

柳咬咬一個掌刀,砍在了君珂的後頸上。

君珂無聲軟倒,柳咬咬趕緊把她接在懷裡,一邊噓噓地吹著手掌,低聲罵:“砍得好痛!武功這玩意就是難學!得找小柳要藥去敷。”

說到這裡她又迅速笑了,為找到一個天經地義折騰柳杏林的理由,而心情愉悅。

一低眼看見淚痕未乾沉睡的君珂,這嘻嘻哈哈的少女又露出憐惜的神情,嘆口氣道,“你這是折騰誰呢?這話能讓你說出來嗎?你說出來是砍自己一刀呢不是?還是給我趕緊倒下吧。”

她把君珂抱起,以為會很吃力,結果覺得完全可以勝任,這感覺又讓她嘆口氣,一邊扛著君珂往寢殿送,一邊對著殿頂大喊一句。

“納蘭述,你小子再不回來,你家水嫩嫩的杏子,就要變成杏核兒啦!”

……

西鄂大刀闊斧的動靜,不可避免地傳入臨近各國,新任攝政王君珂的名字,也因此終於正式在大陸政治舞臺上亮相。

君珂以前在大燕的風雲,只是區域性的精彩,畢竟在訊息閉塞的古代,一個國家武舉的一個狀元,或者說一個新提拔的統領三品官,說到底還是小人物,是很難蜚聲海內外,令各國同時注意的,這和現代人即使通訊發達,也未必熟悉國外哪個軍隊的將軍一樣。

但隨著她迅速介入西鄂局勢,並強勢崛起,展現了足可掌控西鄂一國的能力和實力,各國的眼光,便不由自主投向這塊稍嫌貧瘠的陸地。

東堂。

雕樑畫棟的府邸,熱氣騰騰的蒸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