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渾身傷口統統重新清洗包紮過,熬了新藥給他灌下,大半日後,大郎就能醒過來半刻鐘了。華苓並不指望自己能被允許插手治療,她冷眼旁觀,三十二叔公用的創傷藥竟也很像藥叟所制的那些,便動了趁機學一學的心思。

華苓擅長賣乖,又穿著男孩衣服,謝丞公忘了解釋她的身份,她便被當成了大郎的弟弟,很快和三十二叔公手下學藥的堂兄弟們混熟,也在三十二叔公跟前掛了名,每天跟前跟後地看三十二叔公開的方子,甚至幫著熬藥,又跟著堂兄弟溜進叔公藥院書房裡看醫書。

幾日過去,大郎清醒的時間漸漸長到一個時辰了。

所以,雖然族裡堂叔伯們、堂兄弟們一直為是否該將族中所有可疑的人都徹底審查一遍,甚至將各家的房子裡都搜一遍,看看是否有裡通外敵的證據,以確認個人的清白這件事爭吵著,謝丞公被這些爭吵煩擾,焦頭爛額,甚至不能每日來看大郎二三次,華苓的心情依然好了起來。

爹爹在,大哥還在,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大郎醒過來的時候,華苓正趴在床頭打瞌睡。

他抬起虛浮無力的手,摸摸華苓的頭。

華苓立刻就醒了,揉揉眼睛道:“大哥醒了。我去廚下端碗粥來。”

“辛苦小九了。”大郎眼裡有笑意。

這幾日都是華苓照顧他的多,藥院三十二叔公脾氣不好,隨他學藥的幾個堂兄弟都不能帶僮僕,事事親力親為,看見華苓這個小孩子也能做不少事,三十二叔公根本就沒有同意謝貴再安排一個小僮僕給大郎的請求。

“大哥沒事就好。”華苓端回來一碗粥的時候,諸清延來了,坐在大郎床邊與他說話。

大郎很感激諸清延,如果不是諸清延劃舟將他帶到塗縣,說不定他就在那舟無聲無息地死了。所以現在大郎視諸清延為救命恩人,相處時多了幾分敬重。

“阿延可有打發人回家報平安了?”大郎在問。

“自是有的,你勿擔憂。”諸清延面上含著淡淡笑意,玉面朱唇,目如朗星。在三十二叔公的治療下他身上不多的傷恢復得非常好,氣色也逐漸好了。“我受傷不重,也幾乎好全。這兩三日內,我便會向丞公、三十二叔公等請辭,離家兩年,也該趕回家侍奉父母了。”

遊學兩年,這兩人都成熟了許多,大郎將要十八歲,諸清延十九。

大郎點頭道:“正該如此。此事是我家中拖累的你,又是你搭救了我,我家對你感激非常,你放心,決不能虧待了你。”

諸清延搖頭笑道:“談甚補償。你我兄弟知交,合該如此。”

“此番回去,我看你家中定會立即給你定親成親。若是在蘇州成親,早早送張帖子過來,我好備一份大禮。但照我說,你不若還是取金陵世家女罷,反正你成親後也要來金陵。我父也甚賞識於你,你迴歸金陵也是儘早些的好。”

見華苓進來,兩人都是朝她一笑。

華苓彎彎眼睛,將碗放到床邊小几上,好奇地問:“在說什麼?”

“沒甚事。”兩個郎君很有默契地轉了話題,大郎取笑道:“阿延你看,小九如今活脫脫就是叔公院中的小藥童一個。渾身灰撲撲,半根簪環也無。若是給家裡人看見了,豈不是笑得打跌。”

諸清延往華苓看了看,笑得很含蓄。

老實說,還真沒見過那個世家女能忍受跟謝九這樣打扮的,頭髮有些亂糟糟的束著,著一身青布圓領袍,黑布做的靴。

若不是一張小臉蛋依然秀麗白皙,常常掛著討喜的笑,就當真是一個灰撲撲的小廝兒了。

華苓撇撇嘴,指著大郎道:“有本事你現在站起來走兩圈呀。好端端一個大男人,竟整日裡臥床不起,哼。”

大郎噎了噎,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