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極慢,可是一字一句,極是清晰:“慕容灃,假若你妄想金屋藏嬌,那我現在就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如果我不是你堂堂正正的妻子,這個孩子我絕不會生下來。”他額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老高,他的眼睛也像要噬人一樣:“你若是敢動我的孩子,我就叫你後悔一輩子。”

她的眼裡恍惚閃過迷離的笑意,她的聲音輕輕的,低微的,像是夢囈一樣:“一輩子……”窗外有輕微的風聲,零星的雪花撲在玻璃上,瞬間融成小小的水珠。彷彿那日在山間,大片的落葉從頭頂跌落下來,亂紅如雨,無數的紅葉紛紛揚揚的跌落下來,像是無數絞碎的紅色綾羅。落葉滿階紅不掃,當時她念頭只是一閃,忘了這句詩的出處。她緊緊的摟著他的頸子。他一步步上著臺階,每上一步就是微微一震,可是他寬廣的肩背像是可以揹負她直到永遠,他說:“我揹著你一輩子。”

她想起那整首的長歌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她忘了,最後一句原來是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她竟然忘了,忘了最後是這樣一句。

臉上的淚還是冷的,她的心也是冷的,死灰一樣的冷。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那樣信誓旦旦的誓言,哪裡抵得過事過境遷的滿目滄夷?她的一顆心已經徹底的冷了,死了,宛轉蛾眉馬前死,她亦是死了,對他的一顆心,死了。

她鄙夷的看著他:“你所謂的一輩子有多久,慕容六少?”

外面的雪變成了霰子,劈劈啪啪打在玻璃上,急而亂的迸開去,更多的雪霰子敲在窗上,她撲過去開啟插銷,森冷透骨的寒風呼一聲撲在身上,直割得人臉上火辣辣的作痛,風挾著無數的雪粒子打在她身上,密急得令人窒息,四周都是迸開的雪,下面是深不可測的黑,無限誘惑著她,她未及向那無盡的黑暗投去,他已經撲上來抓住了她,將她從窗前拖開。她狂亂的咬在他手上,更重的血腥氣湧入口中,他全身繃得緊緊的,可是無論如何就是不放手。溫熱的血順著齒間滲入,她再也無法忍受,別過臉去劇烈的嘔吐著。

她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搜腸刮肚的嘔吐,幾乎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他的手垂著,血一滴滴落在地毯上,濺開一朵朵紅色的小花。

她幾乎將全身最後的力氣都吐光了,喘息而無力的半伏半撐著身體,他用力將她的臉扳起,她的眼裡只有絕望的恨意,他呼吸微微急促:“尹靜琬,你要是敢再做這樣的事,我就叫你的全家人給你陪葬!”

她撐著身子的手在發抖,她的身體也在瑟瑟發抖,她緊緊咬著唇,幾乎就要將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他大聲的叫人,沈家平一早避得遠遠的,過了好一陣子才聽見,趕忙過來。慕容灃向窗子一指:“叫人將窗子全部釘死。”目光冷冷的掃過她:“給我看好她,她若少一根頭髮,我就唯你是問。”

沈家平見到這種情形,已經明白了幾分,連聲應是。慕容灃又轉過臉來,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掉頭摔門而去,沈家平為難而遲疑的叫了聲:“夫人。”靜琬伏在那裡,她的嘴角還有他的血,她伸出手來拭去,又一陣噁心翻上來,摸索著扶著床柱子,軟弱得幾乎站不起來。沈家平見狀,覺得十分不便,叫進蘭琴來將她扶起。她臉上還洇著不健康的潮紅,可心裡那種不聞不問的狂熱已經隱退,她漸漸的清醒過來。她做了傻事,她竟然將自己弄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蘭琴打水來給她洗臉,她任由蘭琴用滾燙的毛巾按在她額上。毛巾的熱給她一點溫暖,她用發抖的手接過毛巾去,慢慢的拭淨臉上的淚痕。蘭琴拿了粉盒與法國香膏來,說:“還是撲一點粉吧,您的臉色這樣不好。”她無意識的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眼睛已經深深的陷了下去,像是孤伶伶的鬼魂一樣,更像是失了靈魂的空蛻。她將那毛巾又重重的按在臉上,連最後一點熱氣都沒有了,微涼的,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