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先生來了。”他本來就是合衣睡的,趿了拖鞋就走出來,他們說話,她一般並不打擾,所以退回裡面去。不曉得為什麼,她只是心神不寧,想著何敘安的話,怔怔的出了好一會的神,突然聞到一陣焦糊味,才想起來自己還熨著衣服。手忙腳亂的收拾,那熨斗燒得滾燙,她本來就不慣做這樣的事,急切想要拎開去,反倒燙到了手,失聲“哎喲”了一聲,熨斗早就滾翻在地上,慕容灃在外面聽見她驚叫,幾步就衝了進來,見她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連聲問:“怎麼了?”

她手上巨痛,強忍著說:“沒事,就是燙了一下。”他捧起她的手來看,已經鼓起一溜晶亮的水泡,那樣子竟似燙得不輕,他回頭大聲喊:“孫敬儀,快去拿貂油來。”見旁邊洗臉架子上搭著毛巾,連忙打溼了替她敷在手上。冷的東西一敷上去,痛楚立減,等孫敬儀取了貂油來塗上,更是好了許多。

她十分赧然:“我真是笨,一點小事都做不來。”他說:“這些事本來就不用你做,你自己偏要逞能。”話雖然是責備的意思,可是到底是心疼埋怨的語氣。她心中一甜,微笑對他道:“何先生還在外面等著你呢,快出去吧,別耽擱了事情。”

他嗯了一聲,又叮囑她道:“可別再逞能了。”她將腳一跺:“成日嫌我羅嗦,你比我還羅嗦。”他本來因為局勢緊迫,一直抑鬱不樂,見著她這麼淺嗔薄顰,那一種嫵媚嬌俏,動人心絃,也禁不住微笑起來。

第22章

因為入了冬,戰事越發的緊迫起來。承軍雖然打到了乾平城下,但因為外國政府出面,所以不得不暫緩開戰,只是圍住了乾平,由外國政府調停,開始談判。慕容灃因為那一國的友邦轉為支援昌鄴政府,十分頭痛,所以談判的局勢就僵在了那裡。雖然乾平唾手可得,但卻因為受了內外的挾持,動彈不得,不僅南線如此,北線與俄國的戰事,也因為有數國威脅要派出聯軍,不得不忌憚三分。

所以不僅是慕容灃,連同一幫幕僚們都心裡十分焦急,這天會議結束之後,秘書們都去各忙各的,唯有何敘安與朱舉綸沒有走。慕容灃本來就不耐久坐,此時半躺半窩在那沙發裡,將腳擱在茶几上,只管一枝接一枝的吸菸,一枝煙抽不到一半就掐掉,過不一會兒又點一枝,不一會兒那隻水晶的菸灰缸裡,就堆起了滿滿的菸頭。何敘安咳嗽了一聲說:“六少,敘安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慕容灃說道:“我看這幾天你都是吞吞吐吐的,到底有什麼事。”何敘安道: “如今雖然形勢並不見得怎麼壞,可是老這麼僵下去,實在於我們無益。就算打下了乾平,大局上還得聽昌鄴政府節制,實在是無味得很。”慕容灃“嗯”了一聲,說:“昌鄴內閣由李重年把持,老二侉子跟我們積怨已久,如今只怕在幸災樂禍。”他心中不耐煩,只用腳去踢那茶几上的白緞繡花罩子,他腳上一雙小牛皮的軍靴已經被緞子擦得鋥亮,緞子卻汙了一大塊黑烏,連同底下綴的杏色流蘇,也成了一種灰褚之色。朱舉綸是個老煙槍,坐在一側只吧嗒吧嗒著吸著菸袋,並不作聲。

何敘安道:“內閣雖然是李重年的內閣,可離了錢糧,他也寸步難行。假若壅南程家肯為六少所用,不僅眼前的危機解了,日後的大事,更是水到渠成。”慕容灃本來就不耐煩,腳上使勁,將茶几蹬得“咔咯”一響:“別兜圈子了,你能有什麼法子,遊說程允之投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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