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國這才恍然大悟。

從來防範天災的大工程,本身就是對一個民族組織力的訓練,而工程進行的同時,也容易促進參與者的團結,增強其向心力,華夏民族早期之所以能夠團聚發展,與應對黃河氾濫的治水工程實有莫大的關係。

因此凡是“防民”之政府,從來不肯將可能形成社會號召力與組織力的事務拱手讓人,哪怕是公益事業,也是自己不幹,就不許別人來幹,為的就是害怕別人在做成這公益事業的同時形成了的勢力難以鉗制。

楊定國想起李臏對薩圖克戰略的分析,說道:“回紇人的生性,掠奪多而建設少,更何況薩圖克這兩年最大的目的是攻略八剌沙袞,是向外拓展,而不是向內發展,一切以軍事優先,大量的人力物力都投入到軍事中去,自然沒法顧及這些渠務了。”

法信問道:“副大都護,若咱們奪取了疏勒,等局勢穩下來以後,能否可以先內而後外?”

楊定國沉吟不決,一時無法回答,只道:“咱們儘量爭取,畢竟這是為百姓安居立命的大事。”

法信卻已在那裡屈指計算了起來,說:“渠務的事,我們已經想了好久,當初我們計算著,單靠我們大昭寺的力量,大概也只能動用一萬五千到兩萬農夫,且又有回紇人的阻撓,無法行事。如今卻不用顧忌這一點了,想必張特使必然會大力支援。光是這段時間我們抽調農閒、市閒、牧閒,就共得三萬五千人,到時候只需一聲令下,半個月內應該可以將那些舊渠修好,應付得一時之急,但真要建立起澤延後世的百年基業,那可得數萬人窮年累月之功了。”

楊定國嘆道:“那恐怕得有個和平的環境方才成了。”

四人在馬上且談且走,從南門出發,以下疏勒為圓心繞了一個圈,來到了東南面,眼看黃沙漸多,枯草漸少,溫宿海抱怨風沙帶來了貧苦,楊定國卻指著沙漠的方向,道:“莫如此說,老天爺最是公正,我那天正好聽見張特使和鄭參軍在談起疏勒的錢糧問題,鄭參軍就說疏勒雖然破落了多年,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根基還在,只要絲路能夠重開,那這片沙漠,帶來的可就都將是黃金!”

溫宿海嘆道:“由此出發,要到達長安,沿途諸族割據、馬賊橫行,要想重開絲路,那怕是比修建導水渠還要難上十倍的事情了。”

楊定國豪氣一發,呵呵笑道:“咱們老一輩的做不到的事情,小一輩的未必做不到!我相信那一天遲早會到來的!”

三大族老受他感染,都頷首稱是,其時天已漸黑,楊定國正提議說要回城時,兒子楊涿匆匆趕來,說張特使召開緊急軍帳會議,請他火速趕去。

第一二七章 換城之議

“什麼!胡沙加爾向高昌求援?”軍事會議上,楊定國也忍不住發出驚訝道。

“也就是說,”楊易聳了聳肩膀,那是他從張邁處學來的動作:“如果我們不早點解決疏勒的話,將可能要面臨一個最壞的情況:在東南的于闐還不一定會派出援軍之前,咱們就得同時面臨兩面作戰了東面的高昌回紇,和西面來的薩圖克?”

“有沒有可能挑引他們,我們坐山觀虎鬥呢?”新軍的步兵總教頭奚勝說,他的病已有好轉,但臉色卻還顯得很蒼白,人也顯得很虛弱,張邁等一直擔心他是傷了臟腑。

“我只怕他們會先聯手將我們解決了,然後再談論怎麼分疏勒。”楊易冷冷說道。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著難受,但也都覺得楊易所講的可能性很大。

“其實這一切,都還不是最麻煩的。”李臏道:“最麻煩的是,胡沙加爾既然作此打算,那以後他的戰略應該就會盡量拖延了而我們實際上是希望速戰速決的。”

在整個疏勒,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