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人前不露聲色,人後卻帶著憂慮之色,對親家劉昫道:“不想隴右這支新軍竟然如此強悍!我們與他結盟,近幾年邊境雖會少了外患,但內憂卻恐將加深。”

劉昫道:“為何這樣說?”

馮道嘆道:“這些年來,契丹之所以為中原大患者,非因其兵力足以飲馬河洛,而在於海內不斷有藩鎮附契丹以圖謀不軌!如今天策軍如此強力地崛起,這些藩鎮聞風而動,則西北又多了一個他可以去巴結的‘外援’了!契丹畢竟是胡人,這天策軍卻高舉大唐旗號,我恐將來西北所帶來的憂患,還將遠在漠北之上!”

第十四章 契丹的西顧之憂

李從珂並非傻瓜,馮道看到了的事情,他也看到了,和張邁的結盟,究竟是對還是錯?

原本,他是打算在穩住西線之後就立馬著手進行對內部的整理,和天策軍結盟共同對付契丹,就是希望在動手削弱藩鎮的時候,契丹由於受到天策軍的鉗制而不敢輕易動手,可是現在,李從珂卻又要考慮如果自己削藩而張邁介入怎麼辦?

榷場的開放,對後唐與天策軍來說是雙贏的,儘管後唐這一邊的貪墨比較嚴重,但李從珂仍然從中得到了大量的資財,數額之大遠遠超出他的預期要知道,跟後唐做生意的並不是天策軍本身,天策軍起到的是一個聯絡的作用,透過將絲綢之路中段打通,中原與蔥嶺以西的世界重新連線了起來,其所產生的商業動力可想而知。涼蘭地區與關中地區首先受益,跟著關東諸州、巴蜀盆地都帶動起來,甚至荊楚與江南也受到了觸動。

李從珂起家於鳳翔,對雍秦一帶的掌控力較強,與西北通商,他得到的利益最多,他所忌憚的幾個強藩得到的利益較少,如果用這一批錢繼續加強對中央軍隊的武裝,那麼時間將是站在他這邊的。

只是,李從珂有些急,他的年紀不小了,總是很希望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完結這一切!

更何況削藩並不是終點,而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整合天下,第三步是外討不服……那是多麼宏偉的大業啊,在削藩之後的路還很長遠,所以,需要快!

但是眼前的情況,卻偏偏要求李從珂一定要沉住氣。

在遙遠的北方,一個向來很沉得住氣的女人,這時候卻沒法在帳篷之中等待,她聽到訊息後赤足跑出帳篷,從馬背上揭下沉甸甸的袋子,開啟袋子,撥開石灰,見到了乾癟的屍體,屍體沒有頭顱,但她還是從胸腹上的疤痕認出了他的弟弟“者莫耶!”

獨臂的太后述律平身子晃了晃,她心狠毒辣,卻不是一個無情的女人,只是她的自制力常常能夠壓制住那火山般的情感。

耶律德光從背後趕上來,要扶住他的母后卻被述律平一把推開!

“不用扶我!”年老的太后站得挺直:“我還沒老,我還沒死!不會就這麼倒下的!”

“母后!”耶律德光單膝跪下,唰的一下,草原上數千人都跪下了,這時已是暮春,青草長到了膝蓋,營帳青草間的數千人沒有一點聲音,只有耶律德光道:“母后放心,舅父的仇,兒子一定會報!我這就帶兵,親自殺入涼州,拿回舅父的頭顱,要張邁給舅父陪葬!”

啪的一聲,耶律德光重重捱了一記耳光,述律指著他罵道:“皇帝!你是皇帝了!明明你不會去做的事情,不要說出口!”

她按住了胸口,嘶聲裂縫地叫道:“國族大事,容不得半點私情啊!別說是你舅舅,就算是你的親哥哥,也得讓道!甚至就是我,也得讓道!者莫耶,他是在戰陣上被殺死的,沒什麼好恨的!起來,起來,都給我站起來,別跪著了!”

呼喝聲中所有人才都站了起來,只有耶律勒泰古還匍匐在地上,將頭埋在草裡頭。

“勒泰古,你也給我站起來,挺直了腰板跟我說,天策軍,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