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熱使他膨脹,真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在他眼裡,天下萬物好似芥浮,那些非議他的貴介貴子、縉紳處士簡直如同蜂蛉一般,其疏狂之態一至於此。再看下面的詩句:

李白一斗詩百篇,

長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來不上船,

自稱臣是酒中仙。(杜甫)

黃金白璧羅歌笑,

一醉累月輕王侯。(李白)

飲酣視八極,

俗物皆茫茫。(杜甫)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朱敦儒)

更有甚者是使酒罵座。如南朝文學家謝善勳:“飲酒至數鬥,醉後輒張眼大罵,雖復貴賤親疏無所擇也。時謂之謝方眼,而胸襟夷坦,有士君子之操焉。”《南史》卷七十二新版1785頁。廚川白村說:“酒間的罵詈雜言,實是不偽的最能道出這人的真情真意。在平時是虛偽,在酩酊的時候,方是真實。……平常顧慮著利害關係和周圍,蜷伏著的罵例欲,當酩酊時,……脫於制遏,猛然地抬起頭來,平常被課長與經理睨視著……在宴會席上謾罵經理,謾罵方面是這男子的本來面目。”劉大傑譯《走向十字街頭》啟智書局民國十八年版第194—195頁。

“放膽文章拼命酒”,許多詩人是酩酊大醉之後進行創作的。李白是最出名的。誰喝酒也沒有號稱“醉聖”和“酒仙”的李白出名。他“會須一飲三百杯”,“愁來飲酒二千石”,雖屬誇張,諒必相當能喝。李白於宮中扶醉填詞,“取筆抒思,略不停輟,十篇立就,文不加點”。見孟棨《本事詩》。“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州”,“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都帶有酩酊之氣。蘇軾也是慣於大醉作詩,“把臂開樽飲我酒,酒酣擊劍蛟龍吼”,這是何等氣勢。他常常“歡飲達旦”、“醉復醒,醒復醉”、“酒酣放浪,意忘工拙”地作詩。這樣的詩人歷代歷朝所在多有。不必一一列舉,就此打住。需要說明的是,我們欣賞推崇陶淵明式的飲酒,那可以充分體味酒中之趣,進而達到天人合一的人生最高境界。而豪飲、暴飲到底能進入何種境界就很難說了。不過,那些嘴上說痛飲大醉才作詩的人,也不可能經常爛醉的,比如“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這樣狂放的詩句,很可能是在薄有醉意乘興喊出來的。如果泥醉,頭昏腦漲,鼻塞口燥,出語決不會如此輕鬆。又如“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更可能是酒到微醺情移心動,飄飄然神遇之筆。(此段參看《酒人酒事·談微醺之意》)。可想而知,他們的詩篇,定有許多是微醺之作。董鼎山先生說:“飲了酒的人會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能力非常。福克納某次對他的朋友說:‘我飲了一杯馬丁尼酒後,便會覺得大了一些,高了一些,聰明瞭一些,當我飲了第二杯,我會覺得超然。再飲幾杯,我會覺得我的能力無限’。其實這些誇張的心情顯然只是一時的,它絕對不會產生明晰清楚的作品。”《讀書·名作家與酒量》1986年3月。他的話是實事求是的,是中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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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用理性反而更好

《莊子·田子方》中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列禦寇為伯昏無人射,引之盈貫(即拉滿弓弦),措杯水其肘上(肘上放杯水),發之,適矢復沓(剛射出一箭又緊接著一箭),方矢復寓(第二箭剛射出第三箭又扣上弦)。當是時,猶象人也(象人即木偶,意思是像木偶一樣〔屹然不動〕)。

伯昏無人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是有心的射,不是無心的射)嘗與汝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若能射乎?

於是無人遂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背逡巡(背對深淵向後退步),足二分垂在外(腳的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