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貪歡,原來只是報答。他只覺得心中一陣巨痛,說不出半句話來。心道:要怎樣,我卻當真不知。

她見他不走,冷笑道:“我這一生,有過無數男人,多你一個不多。想跟便跟來吧。”

原清澤少年心性,何曾受過如此折辱,終是扭頭走了。

不料,當晚投宿客棧的時候他便聽到一則訊息。唐儀重傷那晚原是去赴了與“暖陽真人”之約。此人以修道為名練邪功,汙了無數女弟子清白。她一人一劍,滅了對方上下百餘高手,是以才弄得遍體鱗傷。

尋常俠客斬妖除魔,自是天經地義,何況淫邪之人,人人得而誅之。而唐儀做出這番舉動,原清澤卻委實不解。

他終是忍不住,再次尋到她。原不過想問她一句,為何不顧性命也要殺了“暖陽真人”。誰知一開口卻道:“你能不能只要我一個男人?”話剛出口,他自己都驚呆了。

本以為她會冷嘲熱諷,誰知唐儀聽了,半晌沒有說話,眼淚卻似簷下雨滴,滾滾而落。她悠悠轉過身去,低聲道:“你當真要我這個殘破之人?”

原清澤見她雙肩止不住輕聳,只想攬她入懷,自然信誓旦旦斬釘截鐵回答說:“是”。

只是事後他才明白,這一聲答應得委實太過輕率。

天意弄人

如果說這上半個故事是一首悽婉豔麗的詞,那下半段就是白骨森森的現實與絕望。

人都道少年不識愁滋味,何況初沾一個情字。

原清澤和唐儀在一起,初時如同進了蜜罐一般。他將自己尋找琅琊杖的初衷深深埋入心底。但其實那就像已經落地的種子,即使碰到一時乾旱,只要有一場雨,便會生根發芽。

二人找了一處山水秀麗之所,過起了男耕女織與世無爭的生活。

只是,與師傅約定回蜀山的日子越來越近,原清澤一日比一日不安,一日比一日煩躁。

唐儀自然看出來了,問他是否有心事。

他只願此刻平靜拖得一時算一時,只說沒有。

唐儀便提出去鎮上趕集。

二人像尋常夫妻一般,走在街上。她興致很高,越發小孩心性,看到各種小玩意兒都想買。

原清澤原是道士,本就沒什麼積蓄,何況下山日子不短,都已花得差不多了。幾次之後,她看出了他的窘迫。於是直接拉著他去買髮帶。

不過是普通紅綃,她卻極開心,立刻讓他替她繫上。他卻覺得在人來人往的街上,未免太過張揚。

唐儀見他遲疑,說翻臉就翻臉,轉身便走。

原清澤在後面追了很久,直直追出了集市,來到人煙稀少處。其實以她的輕功,若真想甩了原清澤,他是怎麼都追不上的。

原清澤不會哄人,只能拉過她,撫著她的青絲,給她繫上髮帶。如緞的墨髮上一縷鮮紅似情絲逶迤,只不過髮帶再長終究也有盡頭。

唐儀也真是任性,立刻就春風化雨,直說要去酒樓慶祝。見她迴轉,原清澤鬆了一口氣,便忘了問她慶祝什麼。

到了鎮上唯一的酒樓,才剛坐定,便有兩個作讀書人打扮的公子哥上前與唐儀搭訕。起初唐儀充耳不聞,神情一派漠然,像是根本不認得他們。

其中一個見她如此,便不耐煩道:“裝什麼假正經,那天晚上不是伺候得我們兄弟兩個挺樂麼。”

另一個打量了原清澤幾眼,立刻幫腔道:“莫不是因為有了新歡吧。倒是長得挺標緻,是你養的小白臉吧。你們倆可以一起來,小爺我多一個人服侍,更盡興……”

二人一搭一唱說得越來越不堪。原清澤自是聽出來了,他們曾經都是她的入幕之賓,待二人扯到他自己身上,頓覺臉上被兩個骯髒蠢物當眾連扇數個耳光,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