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儀面上血色緩緩退盡。起先她一直強忍著未曾動作,待二人言語辱及原清澤,一直被她死死捏住的劍,忽然出鞘,一劍一人,不過兩個眨眼的功夫,就刺穿了二人的心窩。鎮上的鄉民何時見過這等陣勢,立刻四散奔逃,一片譁然。

飯自然是吃不成了。

原清澤拽著她出了酒樓一路疾行。心中卻怪她出手太狠毒。便道:“你也太嗜殺成性了,連自己曾經的枕邊人也能下得去手。不知姑娘何時也將我棄如敝履?”

她怔怔看著他,過了半晌,才冷冷吐出兩個字來:“現在”。說完轉身就走。

原清澤自然不肯去追。卻一個人在原地站到黃昏,直到他的影子都淡了,才獨自回到二人一起搭建的茅屋,卻不見唐儀蹤影。

他等了足足十天,也不見她回來,心中不免懊悔。

第十一天的晚上,她手執酒壺,豔紅身姿卷著風雪而入。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邀他同飲。酒過三巡,她忽然靠過去。

原清澤知她心思,心中怒極,便一把將她推開,厲聲道:“你自己不自愛就算了,當我是什麼人!”

她忽然臉上媚色盡收,悽然笑道:“我早知你終有一天也會瞧不起我。”一頓,她又低低道:“原以為你跟他們不同。是我痴了。”這一句卻像是自言自語。

他心中大痛,問道:“到底為何要如此糟蹋自己?”

唐儀忽然猛地灌了一口酒,因灌得太急,嗆了喉,不停地咳嗽,一時眼淚疾奔,混著酒水,沿著她下巴的清冷弧線滴下來,落到他的衣襟上,淡淡化開。良久才嘶聲悽道:“我便是這樣人,沒了男人會死!”豔色無雙的臉上卻滿是自厭與自鄙。

他見她如此自苦,心中一軟,反道:“我知道你定是有苦衷的。”

她聽了,整個人都一震,悽聲道:“身為女子,有誰又生來就願意一雙玉臂千人枕呢。”

原清澤聽了卻越發糊塗。心道:這世上操皮肉生意的女子大多都是為生計所迫。她的父母雖離家的離家,叛出師門的叛出師門,卻都是人中龍鳳。當不至於讓她這樣吃苦,受委屈。

唐儀悲泣道:“你可知,這世上有一種極霸道的淫*藥叫‘銷1魂香’,至今都治無可治。只有不斷地找男人做那事,才能活下去。哈,你當我喜歡那些男人麼,我每次到了發作的時候,便去酒坊買醉,只要醉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只求不記得他們。只因每記得一個人,我便厭惡自己一分。卻下不了狠心去死。若是爹孃早早在地下看到我,不知會怎樣傷心。”

原清澤聽了,心魂劇震,這才明瞭她每次飲下的不是瓊漿玉液,而是自毀鑄就的血淚。

半晌,他才顫抖著唇,輕問:“是不是那個‘暖陽真人’害的你?”

不料,唐儀卻搖頭道:“我不過是不恥他所為,一時興起練練手罷了。”

“那到底是誰下的毒?”

“你別問了。我是不會說的。我本是汙濁不堪之人,原不配你的憐惜。”

一行清淚倏忽滑落,卻道己身汙濁不堪憐。

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被她掏空成一隻盛雪的瓷杯,承了她的淚,痛徹心肺地冷。

只是這世上的愛情,光靠憐惜是遠遠不夠的。現實永遠屹立如山,叫一干有情人無可跨越。

有時候,表面上的傷口是結好了,誰知,卻腐了內裡的骨肉。

二人還像往常那般形影不離,甚至更親密無間。

情人之間朝夕相處的日子總嫌不夠長。不知不覺冬天已經過去,萬物迎春。唐儀提議去集市買些布匹裁春裝。原清澤卻顯得意興闌珊,只是終究拗不過她,便一同去了。

許是經過了漫長的冬季,春寒雖然尚且料峭,出來趕集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