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為軍務煩惱,不悅地皺眉,又想起皇后視她做親信,於是喚她入內。

瞿雲剛剛回避,便見裙裾如雲般從眼前蕩過,一陣香風拂過夾巷,再抬眼,她已進了皇帝寢居。

“臣妾見皇上夙夜辛勞,給您熬了點蓮子羹。”

雲嬪笑得婉約,將白玉盅端到桌上,見皇帝不置可否,又道:“宮中信使剛剛送來娘娘贈我的繡品。”

她從袖中取出一方厚帕,上面繡有觀音送子,又拿起桌上裁紙刀劃開一層,於是皇后的密信出現在眼前。皇帝接過看完,溫言贊慰了她幾句,以賜了些金銀珠玉,也不理會她哀怨求懇的眼神,讓秦喜送她回自己的院落。

“雲嬪娘娘大約是指望皇上留夜的。”秦喜甘斟酌道。

“目前朕沒這心思!”

皇帝示意他退下,又拿起密信讀了一遍,和自己暗使送來的訊息,可算是分毫不差。他卻不喜反憂,想起靜王此次異常安分,又想起他每日到宮中陪伴太后,實在也琢磨不透。信上的最後一句,引起了他的注意。

“靜王常問及林鄺的訊息,對此人頗為關注。”

皇帝用指甲掐了一道,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靜王身為帝胄,就算有篡位之心,也不會去和韃靼人同流合汙,他如此關心林鄺,又有什麼涵義呢?

靜王此時卻頗是悠閒,他在家中延請了最擅歌舞的樂伎,整日裡迷於音律,樂不思蜀。

就在師爺都有些著急的時候,一位神秘的訪客,從宮中而來,生生將琵琶彈奏的一曲《十面埋伏》打斷了。

“出什麼事了,讓你深夜冒險前來?”靜王直截了當地問道。

那人將斗篷解開,赫然竟是太后近身侍女,玉琴。

“我出趟宮門也很不容易,芳雲那小妮子和我同住一舍。”

她淡淡抱怨著,看向靜王,鄭重道:“出大事了,林鄺被晨妃生擒了!”

靜王面色頓時蒼白,他皺著眉,吐出一句:“豎子不足與謀!”

“千算萬算,想不到他會這麼不中用!”

靜王幾乎是咬牙切齒了,想起自己謀劃圓滿的計劃可能付之東流,他心頭一陣光火。

他竭力鎮靜道:“先別去管他,皇帝他們忙於應付韃靼人,抓住了他,也不會立即處決,太后那邊怎樣了?”

玉琴道:“還是老樣子,一陣陣地見到鬼神,然後便是心神不安。”

“哼,她做了虧心事,老天總是有眼呢!”

靜王一陣快意,想起記憶中,那個孱弱蒼白的母親,他心頭一痛,幾乎要大笑復大哭!

玉琴躊躇了一會,靜王於是問道:“還有什麼?”

“太后,她不做噩夢的時候,好象很悠閒,好象很有把握的樣子。”

“很有把握?”

靜王雙目幽深,想了半刻,吩咐玉琴回宮,便獨自一在書房沉思。

太后對皇帝忌憚已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如今她露出勝券在握的模樣,到底是?

他沉吟著,喚來師爺,一字一句的吩咐道:“該讓我的暗棋浮出水面了。”

第二日,一封普通的請安摺子,被信使一道送往行宮之中,靜王滿意地回想著自己的措辭,心中很是得意,他起身,照例去看望太后。

皇帝和幾位娘娘,諸位大臣去了峴昆行宮,太后遷去了昭雲宮禮佛,只剩下皇后一人,不願意多動,於是宮中格外冷清幽靜。

靜王得過特許,可以乘車入宮門,午後的秋陽照得暖和慵懶,靜王倚在車中小憩,卻聽外間有人在爭執吵鬧。

“我是先帝長女,亦是有采邑的帝姬,哪一條律規說是不能進宮的?!”

聲音溫和堅決,語氣已經十分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