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桌的飯菜用了大半。

華燈初上,已經有不少船隻掛起了燈燭,五十兩銀子花的值,整個船上下燈火通明。

船停在湖中心,四周還有不少小船,隱約傳來絲竹之樂,小調清唱,鶯鶯燕燕。

與慕正澤在外頭瞧了好久,夜風吹多了,倒是顯得有些冷了。

“快要入秋了呢。”顏心感嘆,今年夏天過的真慢,秋意漸顯,才覺得涼意。

“妹妹不是想知道哥哥瞞你的事麼……進來吧。”慕正澤攏著袖,率先入了艙。

顏心最後看了眼周邊的花船,笑了笑,轉身跟了進去。

只是,二人誰都沒注意到,一群船隻中間,甲板上站著兩個人,一直望著這邊。

“當年,母親還尚不記事,與舅舅被抱出白家……其實,舅舅與母親,原本也不姓白。”慕正澤仍舊猶豫,皺著眉頭,也不知該如何陳述。

顏心走上前來,推來窗,眺望湖面,倒影綽綽,美不勝收,天邊還有星點的光。“哥哥細細說來吧,如今只咱們兄妹二人,還有什麼不能說,不敢說呢?”

顏心其實早就有所疑慮,白雲彌是親舅舅,可母親卻是胡家獨女……

“咱們本是百里一族的後人……說起來,還要說到百里一族百年裡的興衰榮辱。哥哥長話短說。”慕正澤舉了邊上的花雕,深飲一口。

百里一族,世代經商。雖然世人均認為,經商之人渾身銅臭,上不得檯面。

可百里姓氏,卻是一個年代的代號。曾經,連皇帝都要忌憚三分,拉攏、聯姻,那些年月真是風光無兩。甚至朝廷留了不少官位,企圖吸引遠在東南一隅得百里族入京,好重新掌握國之命脈的經濟大權。

可,有人愛慕權貴,也有人聰明避免禍患。百里一族便是後者,只經營自己的生意,店鋪更是分辨各國,營生的專案更是從小到玩意兒紙張,大到火藥木材。

如此,即便百里一族很少出現在世人面前,也難免要被人忌憚、惦念

當今穆家雖然也是經商大族,可百里族還未曾殞落前,穆家也只是小打小鬧。如今百里一族杳無痕跡,而穆家已然頂替百里族成了皇商……

慕正澤說的簡短,顏心聽的認真,可內裡情況即便顏心腦補都覺得複雜繁瑣。關係多少家族的覆滅與崛起,這其中也不是三言兩句便可說清,一些細節,如今即便慕正澤知曉,也不知說完說全需上幾月。

“家族被忌憚,族人被宰殺殆盡。年幼的舅舅、母親,被活下來的少數族人護著,千里迢迢逃亡異國避難。可途中遭逢數路劫殺,又有官兵圍追堵截,母親不幸與大隊人馬走散。”

顏心輕輕抿了口烈酒,實在不好喝,遂又放下,輕言道:“後來,胡家救了母親,因為不知母親身世,所以無兒無女的胡家夫妻便把母親當作獨女養育。之後,慕家求娶,母親便嫁了過來?”

慕正澤只是點點頭,聽顏心的繼續猜測:“只是,後來母親的身世暴露,胡家就遭了大難,被滅族。而慕家的人怕被牽連,冷待母親,直到母親去世?”

慕正澤這次卻是搖搖頭,沉斂道:“舅舅帶了族裡的產業生意,大部分的財產與餘下族中奔逃異國。當時舅舅與母親俱都年幼,很多事也記得不清,當年皇上認為,母親身上必定帶有百里族信物,為了得到那比國庫還要富裕的財物,自然留得母親一條命。”

頓了頓,慕正澤臉色依舊沉靜如冰:“胡家人不明就裡,只以為撿到人家遺棄的女嬰。殊不知,從那時起便被人在身後算計。那麼些年過去,母親都嫁人了,朝廷見百里族人並未聯絡過母親,以為是胡家從中搞鬼。皇帝一怒,便是血流成河,幾百條人命就此命喪黃泉……胡老爺與夫人自始至終都不知情,生生在牢獄被折磨三月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