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第一塊直播陣地。直播對主持人的應變能力是極大考驗,初期一個“亂”字便可概括全部。突然間提詞器黑了,燈光暗了,稿子找不著了,耳機聽不見了,都是常有的事。甚至有一天在直播進行中,演播室裡一個燈從屋頂上掉了下來,我一邊面不改色地繼續播報,一邊慶幸掉下來的不是我頭頂上這個。

一段時間以後,僅僅播報新聞似乎不過癮了,於是我們又共同參與改版。我提議植入一個訪談板塊,每天採訪一個人,將節目改名為《財經中國》(BizChina)。這檔節目以“新聞+訪談”“事實+觀點”為主體架構,也成為我後來做節目的一貫脈絡。

採訪國際政商領袖的職業生涯,就是從BizChina開始的。節目在海外播出,讓我比同齡人更容易出現在一些國際化的“人才探尋雷達”上,獲得一些所謂的“榮譽”,原因不外乎此。也是從那時開始,我知道所謂“大人物”也是普通人,距離他們越近,越覺得名利不過是光環而已,人生幸福與否,重點不在於此。

2003年,經濟頻道節目改版,我開始在一個全新節目《全球資訊榜》中兼任主持人,身份是“借調”。剛一去,就有同事善意提醒我:“小芮,你用中文播新聞時,嘴皮子顯得不太自然。”這的確是個需要克服的難題。英語和中文,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咬字吞音、聲音位置都不一樣,氣息控制、重音處理和斷句習慣也不盡相同。

很多觀眾知道芮成鋼這個名字,就是從《全球資訊榜》(這個節目現在已經沒有了)開始的。在這一年中,我的精力和體力透支都到達極限。每天兩檔直播節目,白天說中文,報道國際資訊,晚上說英文,傳播中國聲音,在兩種狀態中來回切換。這是我人生中一次重要的實踐,而後至今,我將“向中國介紹世界,向世界說明中國”作為自己一生都要做的事,無論身在何方。

我對新聞的理解如果用一句古詩來概括,應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正因如此,當重大新聞事件發生時,各個媒體因為持有不同的態度、立場、關注物件,才呈現出風格迥異的報道內容。

2008年9月,雷曼兄弟瀕臨破產,山雨欲來,《經濟半小時》和《經濟資訊聯播》準備聯手打造一個特別節目——《直擊華爾街風暴》。我們的初衷是做一個負責任的電視財經媒體分內的事情,為人們提供更多的資訊、更多的角度。意外的是,這檔節目創造了很高的收視率,僅次於《新聞聯播》,為央視財經頻道增加了40%的觀眾,給中國人做了一次關於金融和經濟的知識普及。

對於我和我的同事,那是一段特別的日子。觀眾每天在熒屏中看到的是我,背後是同事的默默支援,他們每天很早就開始開策劃會,24小時連軸轉,很多人乾脆住在臺裡。

我的付出遠遠不算最多,白天做一些專訪,晚上做直播,但我卻實實在在享受到了一些好處:第一,更多的人知道了我的名字,以後訂機票或酒店,可以省卻一些麻煩,以免被念成姓肉、姓丙或者姓內;第二,《直擊華爾街風暴》102天的連續直播,對於我的專業素質,是一次強化提高。

節目每天直播135分鐘以上,每一位工作人員都承擔著很重的任務,不斷接收和整理資訊。在觀眾看來,似乎和錄播沒有太大區別,一切都早已安排好。其實就在我的正上方,導播室像廚房一樣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在焦急地大喊:“出來沒有!”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請他們把門關上。好在,我有過多年直播經驗,還算懂得如何自我調節,處變不驚。

直播之“亂”,在於隨時調整內容,比如20:45節目正式開播,但5分鐘或10分鐘以後播出的內容都還是未知數。鏡頭隨時可能切到歐洲或美國,與央視駐歐洲記者站、美洲記者站、日本記者站實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