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朝宗:中年以後,她遭了無妄之災,臉上被刺了字,流放到邊遠山區,受盡奚落歧視。就是鐵石鑄造的人,到了此際也該意懶心灰、氣息奄奄了,然而她不,她仍然奮起“飛蛾撲火”,決不示弱。

1984年是丁玲滿80壽辰的一年。這年6月14日至20日,魯迅生前執教過的廈門大學,邀請國內知名作家和丁玲著作的研究者,召開了全國首次丁玲創作討論會。八十高齡的丁玲,滿懷激情地來到廈門參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能親自參加的關於她的作品的討論會。在開幕式上,她作了簡單的講話。她還是那麼平靜,那麼安詳,在討論自己作品的盛會上,她想的、講的,還是黨、人民和社會主義的文學事業。

她說:“廈門大學召開關於我的作品討論會,希望我講幾句話。我沒有多少話說,只簡單說幾句,我認為廈門大學是個有優良傳統的大學,有魯迅的革命精神,陳嘉庚的愛國精神。他們的革命的愛國的思想,在四化建設的今天要大加發揚!

“我個人並沒有什麼值得讚揚的,我是一個普通人。希望這次會議能對推進我國文學事業的健康發展起作用。”

話雖簡短,閃亮著她崇高的心靈。

在討論會上,作家們不約而同地懷著深深的敬佩之情,集中談了這位當代傑出作家的思想、品德和她的愽大胸懷……

馬烽:我和丁玲同志是1949年全國第一次文代會以後才認識的。文代會後,我留在了剛成立的作協(當時叫文協)工作,她是作協的負責人之一。以前雖然不認識,但我知道她是一位大作家,可對她的印象並不好。有次閒聊天,我無意間露出了這樣的意思。她問為什麼?我說你以前寫過《三八節有感》、《在醫院中》那樣的反黨文章。她問:“你看過?”我說我沒看過。我確實沒有看過,我是聽別人傳說。一聽說文章是反黨的,我就不想看,當然對作者也就不會有好印象了。後來,我把那兩篇文章找來看了,才知道並不是那麼回事。可見聽信一些傳說,人云亦云是要上當的。那時,雖然在一個機關,但我和她接觸不多,對她也不瞭解,後來在創辦中央文學講習所的那幾年中,由於工作關係來往才比較多起來。

創辦中央文學講習所,當時目的是給各個解放區湧現出來的一批土生土長的青年作家一個學習進修的場所。上級黨委指定由丁玲同志負責籌建。建國初期,百廢待興,建立這樣一個機構,完全是白手起家,困難很多,事情也很雜。開頭,我以為丁玲同志是掛個名,她是大作家、大幹部,又主持作協和《文藝報》的工作,一些事務性的工作她大概不會過問。事實上恰恰相反,她擠出很多時間幫我們解決那些具體問題,諸如買房子,調幹部,置傢俱,購圖書,配備勤雜人員,等等,每件事都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難。只要找她,不管白天黑夜,她都熱情接待,幫你想辦法,出主意。遇到連她自己也無法解決的問題,就親自出馬找###、中組部、文化部等有關領導機關幫助解決。

文講所正式開辦時,丁玲同志被任命為所長,副所長是張天翼同志,那時天翼同志身體不好,長期養病,一般不參與所裡的具體工作。田間、康濯同志分別擔任了正、副秘書長。我被上級黨委指定為支部書記。我當時非常不願意擔任這一任務,我所以積極參與籌備工作,唯一目的就是要當學員,認認真真學上二年,使自己今後能在創作上有所提高,有所突破。我決定找上級黨委(當時文講所黨支部屬文化部黨委領導)說明情況,辭去這一職務。有天晚上,我去找丁玲同志商量,也想請她向上級黨委幫我說說話。丁玲同志聽了我的講述後,她說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