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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希望的目標卻沒達到。由於銷量不大,經費虧損厲害,古倭刀所換來的銀元用得差不多了。雖說只要開口,滕原先生一定會支助,但楊度不願開這個口。
再就是政俗調查會也不興旺。楊度辦政俗調查會,名義上是調查日本的政治和民俗,實際上是把它作為推行金鐵主義的政黨來辦。但是,留學生中那些熱心政治願意參加會團組織的人,不是被同盟會招去,便是被梁啟超的憲政會網羅,投靠政俗調查會的不過寥寥十餘人,根本不能成為一個黨派。
看來在日本再呆下去,也難以蓄養更大的名望,不如回國去為好。主持江浙鄂等省立憲會的人,如張謇、鄭孝胥、湯壽潛等人都是大名士,若出任湖南憲政會會長,社會名望也自然不低。梁、範都是財力雄厚的實業家,依仗他們的財力將湖南的憲政會辦起來,再出面聯絡各省,自己不就成了全國推動憲政的在野領袖麼!想到這裡,楊度激動起來,他覺得應該立即收拾行裝買舟渡海。他輕輕哼起了杜少陵的詩句:“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詩聖當年渴望回鄉的狂喜給他平添豪情。他走到牆邊,將掛在牆上的《湖南少年歌》取下捲起。這是他寓居東京四年期間最得意的一部作品,他要將它帶回國去,張掛於故鄉的書齋裡。卷著卷著,耳畔忽然響起了甜甜脆脆的少女的聲音:“爺爺,這篇歌行寫得真好!”這不是千惠子的話嗎?
幾年來,每當自我欣賞《湖南少年歌》的時候,楊度的耳邊便會響起這句話來,它給他無限溫馨和美妙的回憶。每當這時,他整個身心都會沉浸在一種甜蜜的感覺之中。而現在要收起它回國了,這豈不意味著將要與千惠子永遠地分別?富裕強盛的日本國,繁榮美麗的東京城,楊度可以一拔腳就離開,毫不留戀,因為它畢竟不是自己的國家;熱情友好彬彬有禮的日本朋友,他可以鞠躬告別,不多牽掛,因為畢竟各有各的事業;共同戰鬥友誼深厚的留學生,他可以暫時分手,無須話別,因為畢竟不久尚可在國內重逢。只有她,千惠子,卻令胸懷大志而又多情多意的留日學生會總幹事長難以割捨。今後的歲月裡,怎麼可以見不到她的倩影,聽不到她的笑語?這簡直是不能想像的事!捲起的《湖南少年歌》又鬆開了,從手中掉落到榻榻米上,幾分鐘前激動狂熱的楊度陷在不可解脫的痛苦之中。
楊度明白,他深深地愛著千惠子,千惠子也深深地愛著他,只是四年來誰也沒有把這層紙捅穿罷了!有一天,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田中老先生提到了孫女的婚事。他說千惠子姓滕原,是滕原家的人,滕原家的香火要靠她來傳,因而她不能嫁到外國去。楊度聽了心裡一怔。多少次,楊度很想向千惠子說幾句愛慕的心聲,但一想起田中的那番話,便止住不開口了。再說,自己已有妻室。這些年來,黃氏對丈夫一片忠貞,對婆母竭盡孝順,又為楊家生了兒子,休掉她,於情於理都不合;不休黃氏,能讓千惠子做二房嗎?對於一個豪富家族的千金小姐來說,這顯然是不可思議的事。當然,留日學生中有不少像代懿那樣跟所喜歡的日本女子苟且偷情的人,有的甚至還生下了兒女,但他們又並不負責任,說聲回國了,一走了之,將風流債怨留在異邦。楊度是個情種,倘若遇上別的女子,他或許也會做出這等荒唐事來,然而在千惠子面前,他不願意這樣做。千惠子太可愛了,真是一塊晶瑩無瑕的美玉,一朵光豔照人的鮮花,楊度不能褻瀆她,更不忍心傷害她,他非常樂意與千惠子保持著幾年來這種純潔的師生兼朋友的關係。感情奔湧的時候,他甚至甘願與她如此廝守到永永遠遠!然而現在要回國去了,要離開這個心愛的少女了,楊度心中悵然若失。
聽說哥哥準備回國了,楊鈞這幾天也是思緒萬千。去年他在弘文學院師範班畢業後,在東京鬧市區的一條小巷子口租了一個狹窄的門面,專門刻印章,取個名字叫做白心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