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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然而始終沒有等到露生的人。
在附近的番菜館子裡借用電話打回家去,他向龍相做了一番彙報。彙報的結果是龍相親自來了,大模大樣地直接進入公寓上了樓。房門的鎖頭並沒有換過,上一次能被人撬開,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公然地進入房內轉了一圈,他沒找到露生的影子。開啟櫃子向內再看,被褥也都還在,然而幾套貼身的換洗衣物卻不見了。他連忙扭頭再往臥室裡走,臥室裡收拾得很整潔,傢俱只有簡簡單單的那麼幾樣。他找了又找,沒有找到皮箱——他記得上次來時,牆角還立著一隻半舊的黑皮箱,一看就是在外拎過很久的。
一股寒氣順著他的後脊樑往上走,他的感官瞬間變得無比敏銳,像有靜電火花一路燃燒過他的面板。他的汗毛根根直立,有隱隱的疼痛從他頭頂那兩隻角開始向外蔓延。下意識地伸手拎起了疊在枕頭上的一件睡袍,他把它堵到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嗅到了露生的味道。那味道是最熟悉不過的,多少年來一直縈繞在他周圍。人活著,才有味道;死了,就化成泥土化成灰燼,世上就再也沒有這氣味了。
也再沒有人肯揹著他到處跑了,再沒有手指鑽入短髮撫摸他的角了。再沒人敢批評他了,再沒人敢和他對著幹了。他是好是壞,也沒人判斷了。
將睡袍揉成一團摟在懷裡,龍相忽然轉身衝出門去,一路咚咚咚地跑下了樓梯。不明就裡的常勝站在公寓外,就聽他匆匆地說了一句:“回家接太太,馬上調專列回北京!”
丫丫跟著龍相連夜返回了北京,一路上把一切都問明白了。
他們人還未到北京,一張大網已經先他們一步撒開了,專為了網羅露生。龍相不能去給滿樹才通風報信,因為知道滿樹才若是知道了世上還有白露生這麼一個存在,並且這個白露生還想殺他,那麼就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個急了能滅人全門的人,當然不會給自己留一枚活的定時炸彈,尤其那炸彈還釣上了他的女兒。不能告訴滿樹才,也不能告訴滿艾琳。艾琳是個“外人”,而龍相不信任任何外人。
思來想去的,他就只有一條道路可走:找到露生,扣住露生。
可是天津衛裡沒有露生,北京城裡也沒有露生。不但沒有露生,連艾琳都消失了。
在龍相滿世界亂找露生之時,露生其實距離他十分之近,就住在北京城內的德國飯店裡。起初他也在北京飯店裡住了一晚,但很快發現那是個人多眼雜的繁華所在,他也怕龍相會對自己糾纏不止,所以當機立斷換了地方。德國飯店雖小一點,客人也相應少一點,但住起來是一樣的舒適。艾琳在他隔壁開了個房間,也沒有回家,因為認為家裡沒意思,況且還要花大量時間和露生商議婚事。她的父親目前正在保定,總要再過幾天才能回家,到家之後她如何開這個口,如何把露生介紹到他面前,說起來全是問題。露生要是哪位將軍或者總長的公子,問題倒是會簡單得多。自己忽然說要嫁給個白丁,艾琳也猜測不出父親會是個什麼反應。
她有她的心事,露生也沒閒著。他又給陳媽匯去了三千塊錢,然後拿著三萬塊錢的支票,他犯了難,後悔那一天自己沒有把它強行塞給丫丫。丫丫是從來不和他對著幹的,他當時強硬一點,她一定不敢不要。可現在就不好辦了,用信封把它郵寄到龍宅去?行是行,但它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落到龍相手裡。信封上無論署不署名,怕是都要給丫丫惹來麻煩。到時候丫丫不但拿不到錢,反倒會挨一頓打罵,何苦來,這不成惡作劇了嗎?
想到這裡,他對著自己搖了搖頭,在心裡說:“人各有命,我不管了。”
想完了丫丫,他抬眼又去看面前的艾琳。艾琳這幾天沒法子從早到晚地軋馬路喝咖啡了,然而依舊精神煥發,唇上總有笑影。他看她的嘴唇,看她的面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