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杜士儀的上司和同僚下屬。至於門下典儀;歷來都是流外官員的美職;士人少有染指;因而引路的書令史只帶著他在門口晃了一圈解說兩句就算完了。即便如此;上司同僚這一圈見下來;杜士儀這一天的時間幾乎化作烏有;唯一的感受便是;他直接能管的人比從前在萬年縣廨更少。

源乾曜更多的時間要處理政事堂的事務;因而門下省內自己的事務主要是裴璀代管。杜士儀從他那兒接手的只有撥過來的一個令史;兩個書令史;餘者就一個都沒了。而整個門下省從官員到吏員;就沒有比他更年輕的人。令史肖鈺已經四十有四;兩個書令史亦是年過三旬;往他面前一站;那種歲月的滄桑撲面而來;和洛陽宮中這座極具年頭的門下省官署一塊;讓他深刻領會到了什麼是源遠流長的歷史。

從前在萬年縣廨中;萬年尉總共六員;為了六曹的分配問題明爭暗鬥不斷;而如今他升任門下省左拾遺;正員官五人;員外接內供奉三人;也就是總共八個人。當初空出來的這正員左拾遺;三個員外官再加上外頭無數人盯著這一空缺;卻不想杜士儀從天而降將其收入囊中;那三個內供奉自然全都是心中憤憤。然則相比監察御史裡行;左拾遺內供奉在俸錢料錢庶僕職田等等全都和正員並無差別;只少一個名頭;三人也只得把這憋屈吞回了腹中。

而四個正員官每一個都歷經了兩任甚至三任官;最年輕的三十一歲;最年長的四十二歲;相較之下;入仕尚不滿一年的杜士儀資格嫩得能掐出水來。等到杜士儀見過所有人回到了直房;他們便公推了年紀最大的左拾遺竇先過來。

看上去四平八穩相貌清奇的竇先和杜士儀說了兩句客套話之後;便含笑說道:“早聽說杜十九郎文筆雅麗風骨清奇;今ri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論理你剛剛上任;先應熟悉內外;再履行諫官之職;然則正好有處士上書;時質疑我等位卑卻riri得侍君前;未見重諫之情;而見輕士之心。兼且拾遺補闕之職全都是古來未有;既有左右諫議大夫;又有御史臺;何必留我等虛應故事;故而源相國授意我等擬文一篇加以駁斥;我等思來想去卻一直沒有動筆。今番杜十九郎既是備位左拾遺;不若為我等解決了這一困厄如何?”

門下省地方雖不小;然則源乾曜一個人佔去了正堂後頭最好的地方;裴璀是東邊小院;其他人也都是按照官職各佔一地;如左拾遺便是正員官和員外官分處兩邊各五間廊房作為直房;眼前的竇先和其他三人今後很長一段時ri之內;都得和杜士儀抬頭不見低頭見。於是;杜士儀掃了一眼其他人;見書案之後的他們全都是點頭贊同;彷彿自己是最合適人選的心情;他不禁笑了起來。

“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杜士儀答應得爽快;竇先等人自然全都表了一番謝意。而斟酌這麼一篇文章;就不如杜士儀口頭答應這般爽快了。他如今已經搬出了永豐坊崔宅;而崔泰之也已經回來住;他就不好立時登門相借藏書。次ri一大清早;他踩著滿天星斗到天津橋前準備等候上朝;見這常朝ri在外等候的官員三三兩兩相互閒話聊天;他卻是放眼其中無人相識;一時索xing低頭沉吟昨ri不得不應下的這篇文章。正思量間;他就只聽得有人叫了自己一聲。

“杜十九郎。”

抬頭見是一個面貌陌生的長者;他不禁微微一愣;卻只見這長者笑道:“十四郎多次提到你;想不到他才剛剛授官;你卻已經官曆第二任了。拾遺乃是諫官;你需得用心才是。”

所謂十四郎;杜士儀熟識的人中就只有一個韋禮;因而他立刻便意識到;用這種口氣提到韋禮的;多半是其嫡親伯父御史大夫韋抗。因而;他少不得用恭敬有禮的態度謝了教誨;眼見得端門前頭傳來了諸相公入宮;諸郎入宮等諸如此類的傳唱聲;他便找到了竇先等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