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看著她,眼淚流了下來。

“他死了?”

“砰”的一聲,她手裡的碗掉到了地上,那濃濃的湯汁,濺得到處都是。她只感覺頭痛欲裂,天旋地轉。整個人,呆了。

“他去給老闆要工錢,老闆不給。他就爬到那剛建好的樓上,對那個老闆說不給就跳樓。老闆不相信他真會跳樓,不答應。他就跳了。哦,對了,這裡有十萬塊錢,是那邊房產承包商給的……因為你要生產了,前幾天也沒給你說,怕你出事。還有一件事,據一個也是打工的說,聽到他往下跳時說了一句‘我對不起你……’”

媽媽一邊說,一邊遞過一個牛皮紙包。

她伸手接過,喃喃道:“我對不起你……”

她忽然用力地把那紙包扔到地上,失聲痛哭:

“我不要你的承諾!”

鏡子

梳妝檯有一面鏡子,女人每次出門前,都要對著它仔細打扮,描上細細的眉毛,或者塗上淡淡的口紅。她會盯著鏡子裡的那張嬌媚的精緻的臉蛋陶醉,還有那*的嘴唇。而那個寶貝——那隻來自波米西亞的貓,此時也會盯著鏡子裡的容顏,覬覦一次饕餮的盛宴。她從不懷疑這隻貓的乖巧,對她來說,這個世界上,善解人意的,除了這隻她稱作“小西”的貓,好像就沒有什麼其它東西了。

“寶貝,再見!”

她吻了吻“小西”,拿上那隻從“LV專賣店”買來的包,扭出家門。

臨上車前,她忘不了對那位來自河北農村的小保姆叮囑一番,叫她不要忘了給“小西”買沙汀魚,也不要忘了給“小西”沐浴,用那把摩迦迪沙的羊毛刷輕柔地刷幾個來回,最後灑上法國的“香奈兒”。小保姆免不了唯唯喏喏,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女人拉開車門扭出奧迪A8的時候,她看到在公司門口的那根大理石柱子的腳邊蜷縮著一隻“麻袋”,仔細一看,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的頭從麻袋裡鑽出來,蓬鬆著頭髮,臉倒不顯得那麼骯髒,只是那憔悴的容顏失神的眼睛和略有紫色的嘴唇,不但說明了她的身份,也說明了她的遭遇。這個女人看到女人的時候,混濁的目光中有一絲驚喜。女人瞟了這個女人一眼,皺了皺三月的柳葉眉,裹了裹紫色的貂皮大衣,徑直扭進旋轉大門。她在扭進電梯之前,對那個壯實的保安說:

“門口怎會有那麼一個女人?我們公司在國際上可是有影響力的。”

氣淡淡的飄飄的,就像三月初生的柳絮,也像十二月款款的雪花。

保安誠惶誠恐,忙不迭地跑步出門。

女人扭進辦公室,一位俊俏的男秘書上前替她放好挎包,把貂皮大衣脫下掛在衣鉤上,然後倒上一杯“碧螺春”。女人把茶杯放在纖掌上,看那春色在水中盪漾,冬天也就春色無邊春光燦爛了。女人在扭向虎皮靠背大椅的瞬間,她發現了一張空位子。

“那是誰?怎麼還沒來?”

她向那個空位子呶呶嘴,就像十月熟透了的石榴對地面作一次最深情的擁抱。

“不清楚。”

男秘書輕言細語。那聲音你說是乳燕的呢喃也好,是雛鳥的啁啾也好,反正不是雄鷹的長鳴。

“去,把人事部長叫來。”

人事部長飛進女人辦公室的時候,就像一隻餐風露宿長途跋涉了十萬八千里的旅鼠,風塵僕僕。女人優雅地喝了一口茶,對著那張空椅子又呶了呶嘴。

“是紅心蘿蔔——”

“紅心蘿蔔?”

女人把她的三月柳葉眉聳了聳,很古典地放下水杯,那神態,很容易就讓人想起<<詩經>>裡的某一句詩。

”也就是羅平波。我們都叫他‘紅心蘿蔔’。”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