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一書中,叔本華明確解釋說:“主體,當它完全沉浸於被直觀的物件時,也就成為這物件的自身了。因為這時整個意識已只是物件最鮮明的寫照而不是別的什麼了。”這正是莊子所說“用志不紛,乃凝於神”的那種狀態。這時,撤銷心理上的主觀,使知覺解除與實用的聯絡,心處無為,不留一物,虛懷若谷,聽其自然,任憑自己完全沉浸或自失於物件之中;同時,也將物件攝入自身之中,自我成為物件的一部分,正如物件也成為自我的一部分一樣。我賦予物件以生命,物件亦賦予我以生命。這時的知覺不再是認識外物的手段,也不是作為行動的指導,而是止於知覺自身,不問知覺後邊是什麼。這樣的知覺就是自足的。請看袁小修一段聽泉的審美描述:“其初至也,氣浮意囂,耳與象不得入,風柯谷鳥猶得而亂之。及暝而息焉,收吾視,返吾聽,萬緣俱卻,嗒然喪偶,而後泉之變態百出。”這就是自足的審美知覺的一個顯證。這表明,只有忘我出神地全心貫注於自己感官物件之際才能產生審美感受。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4 天才是純粹客觀性(2)

依人本主義心理學觀點,此種自足的知覺乃是一種無需求、無驅力、無動機的知覺。一言以蔽之,即無缺失性的知覺。以此種知覺觀物,就不再因我們的欲求或恐懼而將物抽象為有用的或有威脅性的。這樣,就可知覺到物自身客觀的、固有的特點。於是,知覺更無選擇、更開放、更具接受性,因而大大擴充套件了我們的知覺領域,在我們面前展開一片新天地。

比較起來,我們日常生活中的認知或知覺是在手段價值支配下,即對我們的目的是否有益、是否合乎需要、是好是壞的考慮下進行的。也就是說,我們是在與我們的自我與我們的目的的關聯中來感知萬物的。所以,把世界萬物僅僅看做達到某種目的的手段,這就難以客觀地真實地知覺萬物,而只是在覺察萬物中我們自己或我們心目中的世界。在此情況下,我們是以缺失性的動機來知覺世界的。世界萬物對我們來說不過是滿足缺失性價值的。“常無慾以觀其妙”,只有無慾求,無缺失地感知,是什麼就看見什麼,才能覺察萬物自己的價值而不是我們自己的價值。

這種缺失性或手段性知覺也就是分類或歸類知覺。因為這種知覺將萬物按實用價值分成有用的或無用的,危險的和無危險的。這也是一種選擇作用,選擇物件的哪些方面對我們有用有益;哪些方面對我們無用有害。這種選擇或類化是透過語言範疇和成規體系來完成的。類化起過濾作用,經過過濾物件就失去了獨立價值,它充其量不過是類的例項或樣品而不是這一個。其實,我們大部分知覺體驗都經過了這種範疇結構和成規體系的過濾。以致我們經常生活在用詞表述的抽象概念這樣刻板化的世界裡,而不是生活在自然真實的世界中。所以奧修說:“任何你所瞭解的將永遠都不是真正的瞭解。除非你的眼睛完全沒有煙幕,完全沒有意識形態,完全沒有固定概念、形象理論和觀念。除非你從一個自發性的存在來到一個自由人那裡——當然必須很有覺知,但是不帶著概念,也不帶著頭腦——惟有如此,你才能夠判斷”,否則,“一切你所能夠做的只是從外在來判斷。當你看到一個情景,你的頭腦會立即編織”,“然後創造出一個解釋,你的解釋並不是真相。你是不真實的,你的解釋怎麼能夠是真實的呢?來自一個不真實的人只能夠有不真實的解釋。”《老子心解》第186—187頁。詹姆士也同樣指出:“理智對一個物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與其他東西歸為一類。可是凡是我們認為無限重要並引起我們崇拜的物件,都使我們覺得它必定是自成一類,而獨一無二的。假如一個螃蟹能夠聽見我們不費心不抱歉地把它歸入甲殼類,就算了事,大概它會大大覺得它是身受侵侮,它會抗議說:‘我並不是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