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4/5頁)
章節報錯
的下巴。沉默與殺氣之間,幾架華蓋馬車在雨中透出一股壓迫氣息。
蘇掌櫃與田大的雙腿俱是一軟。
視線再轉回永昌鎮上。福祿街的大道上,冷風低迴四野,埋頭縮項的田二攏了攏自己的衣襟,匆匆走在青石板上,他知道他的孃親還在那個小宅子裡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等他,桌子上的幾樣小菜不知又溫了幾遍。眼前似乎又浮現出盈盈燭火,閃耀著家的溫馨……他不禁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此時,田二離家,尚有半炷香的時間。穿過那段並不算太遠的路程,直達內室,嘴裡塞著抹布的嗚咽之聲、繩索下瑟瑟發抖的身軀和浸著淚光的驚恐眼神,都預示著不祥。
當田二的腳步聲還回響在福祿大街上時,一板一眼的木魚聲也在三寶大殿中迴盪。似乎是很久遠很久遠的一聲驚叫,穿越了重重夜色,攀上了崎嶇上路,繞過門扉柱子,直達他的耳際,撞鐘似的在他心房留下重重的振顫。清澈的一雙慧眼猛地睜開,白瓷似的手上的褐色佛珠驟然鬆散,“嘩啦”散開,四處叮噹,如蘇州夜半落下的一場急雨。
青燈古佛旁,和尚的兩道秀眉不由地擰在一起。三寶大殿中,佛祖肅穆,不涉紅塵。那闔著的雙目與面上拈花一笑,似乎意味深長。
命運的轉盤仍在繼續。許多人,看似各不相干,紅塵中擦肩而過,但中間只要一個轉折、一個出發點,便盤根錯節,糾纏不清。許多事,看似偶然,實則必然。
緣起時,誰也擋不住。
田二立在門前,晃動的燭火映著他震驚的臉。他盯著那桌杯盤狼藉和散落一地的針線,嚥了咽口水,抓起牆邊的棍子,竭力平定自己的心神,小心翼翼地走近內室,每一步,都是節奏緊張的鼓點。
——“別亂動。”冷冷的劍鋒橫在他的頸上。田二額上的青筋暴跳,腳踩著門檻,手還高舉著碗口粗的木棍停在半空,眼裡是他孃親身捆繩索口塞抹布的無助模樣,不禁嗚咽道:“娘……”
“也別喊人,”戴著狐狸面具的男子倚坐在灰暗的角落裡,左肩上雜亂綁著的繃帶上滲著點點血花,凌亂的落拓裡,嗓音幽然:“否則,先宰了你娘。”
那張面具下似乎有比狐狸還狡黠的笑容,微微側頭之間,那人右耳下墜著的銀色耳環映著燭火,流光璀璨,美得刺眼。
☆、石先生
別人種大半輩子的田,石先生教大半輩子的書。在孔夫子聖賢書中浸淫了多年的石先生,張口便是道德禮儀,是溫良禮義恭謙讓的代表。
有關風化一事,石先生大可搬出炎黃始祖至今種種史實,滔滔不絕地力述觀點、針砭時弊。然而昨夜,石先生思來想去,心境可謂從春走到冬歷經了一個輪迴。思及白大夫往日為人,一驚;思及那性別不明的懷中人,一疑;想到風月之事,一惱;事關家門聲譽,一懼……有如走馬燈。石先生熬紅了眼,徹夜不眠。
日頭東昇了。石小寶蹦躂著出門了。老伴嘟嘟囔囔地念叨,見他不理,也忙不迭地給自己恩人做紅燒肘子去了。
日上三竿。石先生滿臉凝重地整好衣冠,擺好讀書人的架勢,揹著手,踱步出了屋門。不過幾步之遙,石先生的腦子裡卻翻湧著數不清的說辭,細想想又覺不合適,挑挑揀揀,竟釀成一場頭腦風暴。他感到腳下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突突作疼的太陽穴上。
一口老氣正嘆得悠長,下襬的衣襟被一雙小手攥得緊緊的。石先生低下頭,七歲大的石小寶睜著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兩眼放光:“爹爹,飛白哥哥床上怎麼多了個好看的哥哥?”
麵粉團放進了油鍋,石先生心裡“滋啦”一聲響。他趕忙把石小寶拉到後院角落,偷偷摸摸地斥道:“胡說!家裡幾時多了一人?你可看真切了!”
扎著朝天辮的石小寶從小未被爹爹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