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轉身離去。留得我與血跡斑斑的笞鞭跌在雨裡。

“扶她進來。”他遺我一個孤清背影。

便有婢女上前架起我,勉強行了幾步,身體委實不堪重負,又狠狠滑倒在地。待婢女再要強架起我時,他突然站定,回頭,瞥了一眼,說不出是嫌厭還是漠然,卻展臂橫抱起我。這一幕並沒有在我意料之中,剎那驚訝失語,連掙扎都已忘記。

想來其餘眾人的驚訝亦不比我少——因為早就聽說,即要做駙馬的郎君,府中連一個侍寢婢女也無,平日最多隻是對侍女們報以微笑,手也從來不會碰一次。

又是那一處隔著遠山水墨屏風的臥榻,帷簾下鎦金銅香球微擊有聲,香似乎已經燃盡,滿室都是空茫雨聲。

我就被放在這臥榻之上。

隨即跟進的是鳳迦異從南詔帶來的近身隨侍阮白,他是府中唯一一個南詔僕從,也是之前趙齡反覆吩咐我最需提防的一個。

耳聽得阮白急急用南詔語說了一段。我並不知內容,猜想或許與我有關。

但鳳迦異卻用清晰的漢話,一字一頓說:“不妨,我要留下她。”每一個字都似說給我聽,又都落在我心上,我蜷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還是感覺心頭劇烈一縮。

阮白無奈退下。

“方才打你,你怎麼不躲呢?”他突然坐到榻前,低頭問我,聲音出奇溫和。

更漏(2)

我一驚,不經意就望見他年輕溫潤的面龐,幾乎不敢直視,連忙轉過眼去,輕聲道:“郎君責罰,奴婢怎麼可以躲避。”

“是啊,你不可以躲避。”他的微笑遽然收斂,凝作唇邊一痕譏誚,又是一幅冰冷神情,“府中恐怕沒有你這麼不懂規矩的侍婢。”

“奴婢知錯了。”我低聲道,停了停,還是開口,“郎君……您方才淋雨,還是換了衣裳,飲一碗薑湯罷。”

他不回答,我再看他,卻發現他呆呆坐著。心頭不免又一陣痛楚。掙扎著離榻,將薰籠上展開的紫色遙�廊∠攏�蕕剿��啊K�淘詵⒄��頁僖勺盼��飪�觳嗍���幌�擦焐琅矍崆嵬嗜ィ�凍靄諮�械ァT俳飪�蠶亂麓��奚�換��恐手械セ喝宦湎隆K�廊徊歡��揮芯芫��裁揮蟹⑴�N椅⑽⒈鸝�抗猓�輝鋼筆鈾�惆渭貢常�靡環轎率�磷幼邢甘酶傷�》羯險醋諾撓晁��執掖醫�'衫披上。

雨聲似乎小了一些,因此聽得銅漏清晰入耳。他忽而睨我,又含起微笑,我一時不知如何面對,捧著他的溼衣,愣在原處。

“前一次的笞傷還沒有痊癒罷?”他開口問,“我剛剛下手重了些。只是怒你不顧身體,竟然深夜淋雨。”

這一番話他是笑著說,也不知是真是假。卻覺目中腫脹酸楚,我垂頸咬唇,緊緊攥著留有他餘溫的衣衫,漸漸感到背上的新痕舊痛如三昧之火熊熊襲來,燃得肌膚骨骼五內肺腑疼痛無比。

室中一靜,兩邊彷彿都忘記下一段該說什麼。

“我叫人來上藥。”他突然說。我一怔,抬目望他,他卻已轉了身,我並不能看清他的神情。

少時有兩位婢女趨前,默聲揭開我的舊衫。衣衫已被凝結的鮮血與皮肉粘連在一起。稍稍一動,那纖維扯著血肉,異常痛楚。婢女遲疑了一下,聽得他吩咐:“除了她的衣衫。”又補充一句:“先除了衣衫才能上藥。”這又像是說給我聽。

婢女依言照辦。而後用清水洗滌傷口。裂開的笞痕皮肉翻綻,需用絲帕一點一點擦淨。一位婢女大抵見得驚心,一邊擦拭一邊低聲道:“你再忍一忍,上了藥就沒事了。”

其間他一直在屏風之外。

待我收拾好傷口,重新換了一身裙襦,他才吩咐:“把她留下。”

然而留下後的漫長清夜,他只是坐在屏風外的座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