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忠國大部分時間忙於公務,我想他可能暫時放棄對池春樹做“正義之舉”。

這天午後,我拿了紙筆,蹲在樹蔭下畫一群忙忙碌碌的大螞蟻:窄窄的腰身,黑色的觸角。剛畫了幾個螞蟻輪廓,便心煩意亂起來,五指齊握筆桿,將筆頭惡狠狠地往紙上戳,瞬間戳出無數個小洞點。

如果被扎的是爾忠國,我會痛快許多,可惜他不是紙糊的,不會給我扎他的機會。

夏蟬不遺餘力地喊著“知了”,更讓人滿心煩躁,也更覺得熱,但我無處可去,只能忍受它們的噪音。

“鳳嬌,今兒畫了什麼東西?”爾忠國的聲音突然在身旁響起,語氣輕鬆,似乎心情不壞。

我頭也不抬冷冷回道:“畫痱子!”鬆開手,抹去額頭的汗。

“什麼?痱子也可以畫的?”他一躍翻過欄杆,落在我面前,劈手奪過畫紙。

“明明是大螞蟻,還有許多看不清的小螞蟻,怎麼說痱子?”他莞爾一笑,心情真的不錯。難能可貴的是他的眼睛裡沒有令人不安的厲色。

我垂下眼瞼看著地上正在忙碌著的螞蟻,感覺自己連它們都不如。

他蹲到我面前,神秘地說道:“我給你帶了個小人來!”居然笑眯眯的,破天荒吶。

“小人?”我疑惑地看著他。

“大姐!”一聲稚嫩的童音從不遠處傳來,我扭頭一看,又驚又喜,“君寶,你怎麼來了?”

雖說他是辛鳳嬌的弟弟,但我也像看到自己弟弟一般開心。

“我娘讓我給大姐帶些吃的,還說大姐打小愛讀書,讓我跟你學。”他說著,笑呵呵地上前

來摟住我的脖子。

小傢伙臉蛋紅撲撲的,身上滿是熱乎乎的汗水,應該剛到不久。

“我還有事,你們玩吧。”爾忠國丟下我和君寶,離開。

“君寶真乖!”我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小眉姐姐沒跟你一道來?”看到這孩子,心情頓時好許多。

“嗯,她想來的,但是爹不讓,怕路上不安全。這次是劉叔送我過來的。”

“爹孃都好吧?”我問道。

“都好,大姐你放心吧。我也很好。”他說著,看著我手裡的鉛筆。“大姐,這是什麼?”

“鉛筆啊,大姐用來畫畫的。”

“我可以看看嗎?”他好奇地拿起筆。估計他平日裡接觸到的都是毛筆,對鉛筆很陌生。

我拿了一張畫紙遞給他塗鴉。他果然用握毛筆的握筆姿勢握著筆桿。我笑著糾正了他,手把手教他如何用硬筆寫字、畫畫。

小傢伙極聰明,很快便會用了,興致勃勃地在紙上塗鴉。

“君寶在大姐這裡多玩幾天好不好?大姐可以教給你很多好玩的東西。”

“不行,我娘說只能住一晚上。晚上我能跟你睡嗎?”他認真地問道。

“可以啊,君寶平日裡跟誰睡啊?”我想應該不是二奶奶。

“菊姐陪我睡,她會講很多故事。大姐你會講嗎?”

“當然啦。大姐的故事多得像銀河裡的星星數也數不清。君寶以後常來看大姐好不好?〃

“我娘同意才行。但是大姐你可以去看我呀,大哥有汽車,嘀嘀嘟,一下就到君寶家了。”

聽他這話,我語塞。他哪裡知道這個冒牌大姐已經淪為階下囚了呢,看似簡單的一趟回家,於我而言完全是奢望。那個控制我命運的人怎麼可能讓我輕易踏出這座牢獄?

“大姐,你不高興了?”君寶問我。我連忙搖搖頭。

我把君寶帶到陰涼的長廊下,折了紙飛機和船跟他一道玩耍,又折了兩個一般大小的青蛙比賽誰的青蛙跳得遠。有他在,時間變得輕鬆有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