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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淼玲幾乎每天都要提醒我——不止一次,幾乎是威脅——接受池春樹。
“沒有他,就沒有你我的今天,尤其是姐姐我。”她鄭重地將雙手搭在我肩膀上,循循善誘,“他十八號回漢口,你還有三天時間考慮。我已經準備好叉棍,別逼我用。”
我沒覺著鄒淼玲將我往外推的做法過於勢利。以我倆的交情和對她的瞭解,只要我不提走的事,她斷不會置我於不顧,哪怕白吃、白喝、白住再久她也不會計較。
她搬出高銘銳無非逼迫我接受池春樹——她最熱衷於促成我倆的好事。而且按照她的理解,亂世裡的女人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男人的照應和保護。池春樹目前的身份便是一把最好的保護傘。
她不僅比我有頭腦,且比我適應能力強,即便在亂世,也照樣能活出精彩。而我——倒黴、木訥的傻瓜蛋一個。
當我還在生活出路以及爾忠國命運如何的雙重擔憂中無法解脫時,鄒淼玲已經在新就職的歌舞廳如魚得水了。
很快,鄒淼玲帶我參觀她工作的地方——吉祥歌舞廳——一家有青幫背景的娛樂場所。
初次去那裡時,感覺自己不小心踏進了魔窟。
到處烏煙瘴氣,根本不分“吸菸區”和“非吸菸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摟摟抱抱,肆意調笑,絕對的聲色場所。我感到極度不適。
真替鄒淼玲擔心,在這種地方工作別說會不會被性騷擾了,恐怕生命安全都無法保障——偶見一些帶傢伙、不懷好意的人遊蕩在舞女中,多半是漢奸,地痞之流。
鄒淼玲倒是滿不在乎,說有春樹這個護身符在,不存在大問題,並用一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輕描淡寫地濾去我的擔憂。她說日本人來這裡消遣的也不少,怕是沒有用的,不如泰然處之。
我不得不佩服她絕佳的心理素質,換做我,恐怕聲音都要打顫,怎能唱得出來?
她拉我去歌舞廳是有目的的——拖我下水——跟她搭檔唱歌。
鄒淼玲也不容易,我不想總是吃白飯。當我決定找點事情做時,她立即建議我跟她一樣靠嗓子吃飯——這方面我倆都有優勢。她還說開舞廳的大老闆雖然是黑社會的,但人很仗義,不是亂七八糟、胡作非為的那類人,讓我儘管放心。
她當然不會騙我。經過不斷偵查,發現果真如她所說,外表看是亂,但內裡控制有度。負責場子安全的十多個保鏢都是很講義氣的江湖人士,對舞女和歌女雖然稱不上多關愛,但維護之意明顯。場面稍稍有些混亂,便會出面打圓場,及時排除隱患。
當然不是為生活所迫的人想當歌女或舞女了都可以前來一試。首先你得青春貌美,身材出眾,其次你得舞姿優美,歌喉動聽。另外——英雄不問出處——管你是青樓妓。女,還是社交名媛,只要能俱備斂財效應,此處都會把你引進、包裝後再捧紅。
想在這裡打拼最最關鍵的一條就是:臉皮得厚。臉皮薄的再符合條件也邁不過這道檻。這個時代的紅歌女和紅舞女跟二十一世紀的藝術人才絲毫不沾邊,你藝術上再有天分也夠不著萬眾敬仰的地位。在勞苦大眾眼裡,你是低賤的、只認錢不知羞的一類人——跟□脫不了干係的賤人一族。
因此,當我被鄒淼玲推薦給歌舞廳負責招聘的陸經理時,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經跨越了“臉皮薄”的這道門坎,其次,才涉及是否符合招聘方條件的問題。
我杜撰的國外留學經歷經過鄒淼玲的添油加醋,變得格外光彩奪目,加上說著一口貌似異常流利的英文讓陸經理讚不絕口,但我自己知道只能算是倫敦郊區音,日常應付不成問題,但遇到複雜的句型是會傻眼的。
被要求試唱時,我亮開嗓子唱了一段周璇的《四季歌》。陸經理嘖嘖稱讚,誇我也有個金嗓子。在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