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難處麼?”

于敏中忙欠身道:“讓阿大人擔心了!學生只是這陣還不大慣。”阿克敦笑道:“你是南人,這裡自然不大習慣,京裡柴米油鹽貴,‘居長安,大不易’啊。”于敏中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在阿克敦鼓舞的目光下低頭道:“我還是想外放。”

“風塵俗吏有什麼做頭?”阿克敦道,“上回皇上見你寫的文章,還贊你是個清楚人。就憑這份文才,將來亦是前途無量。到地方上去,天天忙著收賦稅、打官司,不幾年就俗了,好文章也寫不出來了,再往上升遷又難。何苦!”他見於敏中雖在點頭,眉間一直未曾舒展,又道:“是不是日子有些緊?呵呵,我也知道,我也曾和你差不多,窮翰林最是京城厭物,又非要擺一副官排場,活脫脫自己荷包遭罪。有難處只管告訴我,千萬別聽那些放債的話,什麼‘外放後放銀子給你,利息絕不敢多要,但憑賞賜’之類的,到時候到地方有的受人家牽制!翰林院裡三年,出去放個學政,不上幾年日子就好了。”

于敏中感激地看著阿克敦,深深一揖:“是,卑職記住了大人的金玉良言!”

正說著,紀昀一頭闖了進來,進門就嚷嚷:“熱死我了,水……”話沒說完,才看見阿克敦,不好意思地說:“失儀了!叫阿大人見笑!”阿克敦看紀昀是個胖子,一臉的汗水,然而眉目生動,談笑間自然的舒展大氣,阿克敦笑道:“曉嵐風度儀態是獨有的,正是你的長處。”

紀昀抹了一把汗,笑道:“大人過譽了!紀昀近期讀書倒頗有所得,孫靜軒公(孫嘉淦號)的《詩義折中》,讀之唇齒留香啊。”

于敏中插嘴道:“聽說皇上也對此書頗多好評呢!”

紀昀忍不住道:“皇上也愛讀?重棠兄倒是打聽得清楚!”

于敏中不由一陣尷尬,唇角抽動勉強一笑道:“什麼打聽,為臣下的知道今上的喜好,也是巧事罷了。”

紀昀最看不上的就是于敏中這點,“刻意逢迎”四個字幾乎戳到嘴邊,硬嚥下去了,可還是輕聲說:“‘上之所好,下必甚焉’。不意讀書也是如此麼?”

阿克敦冷眼旁觀,此時出來打圓場:“靜軒公最近頗為抑鬱,有人冒他的名聲寫那大不敬的奏稿傳抄,上頭雖然知道與靜軒公無干,但他素來自抑的人,身子骨似乎也較往日差了很多。倒是和親王不避嫌疑,還去瞧了兩回。你們讀書有得,我也不妨為你們做個引見。”

于敏中道:“不必麻煩大人了!孫大人身體不適,我們再去叨擾,豈不是耽誤了他養病?”紀昀卻道:“既然是偽奏稿,臣下有什麼好怕!聽說從雲貴那裡查到江浙,已經有了眉目?”

阿克敦卻是知道里面利害的,淡淡道:“已經牽連了尹繼善和鄂昌那裡,兩位封疆都遭解任,翰林院素來是清流聚集之地,不過口舌是非也當注意。”紀昀一聽,暗道慚愧:自己年歲比于敏中長,行事卻比他衝動幼稚,口不擇言必將禍從口出。不由感激阿克敦的提點,也提醒自己須時時警醒。卻也想到,鄂昌也姓西林氏,是乾隆初大臣鄂爾泰的侄子,也是如今上書房行走的鄂容安的堂房兄弟,尹繼善解任,不過是革職留任;鄂昌卻被髮到軍臺效力。際遇差別有目共睹,有人偷偷傳言鄂家屢次得乾隆厭棄,只怕當年烈火烹油的氣數已經將盡了。紀昀心道皇上雖與自己曾經言笑晏晏,以文友互稱,然而帝王心計,豈是文人墨客可以揣測的?越是英明的主子越難相處,才是不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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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在上書房,讀完了《論語》,進講了《大學》和《中庸》,每日家一百二十遍讀書背書,不僅無趣,而且枯燥